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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佛爷看着眼前三个如花似玉、各有千秋的姑娘，尤其是那个虽然顶着黑眼圈却依旧活力四射的小燕子，心里的怜爱更是溢的到处都是。她慈爱地笑着，目光扫过三人，温声道：“孩子们，在老佛爷这用早膳好不好？”她顿了顿，看向皇上，“皇帝，你也一同留下，咱们一家人难得凑这么齐。”
“皇额娘说的是，儿子正有此意。”皇上含笑应允，显然心情颇佳。
“谢老佛爷恩典！” “谢皇阿玛（皇上）、老佛爷！” 紫薇和晴儿立刻优雅地福身谢恩，声音清越悦耳。
小燕子的反应慢了半拍。那句“一家人”像一根柔软的刺，轻轻扎了一下她强颜欢笑的心。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瞥了一眼案几上那份《五阿哥大婚礼仪疏》。永琪…他也是“一家人”，很快，他的“一家人”里，就会有另一个重要的位置了……
这个念头让她刚刚因抄经成功和“蒙混过关”而雀跃的心情，瞬间又沉了几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小团棉花，那句“谢老佛爷”卡了一下，才略显干涩地挤出来，笑容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谢老佛爷…用早膳好，用早膳好！小燕子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啦！”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欢快，试图用夸张的笑声掩盖心底的酸涩。
桂嬷嬷很快指挥着宫女们鱼贯而入，在暖阁的偏厅摆开了精致的早膳。各色点心粥品香气扑鼻：晶莹剔透的虾饺、小巧玲珑的蟹黄汤包、熬得软糯喷香的红枣小米粥、还有小燕子平日最爱的枣泥酥。
众人移步偏厅落座。小燕子被安排在皇上和老佛爷中间，紫薇和晴儿分坐两侧。皇上和老佛爷兴致很高，一边用膳，一边随意问着紫薇和晴儿一些家常话。
小燕子埋着头，拿起一个虾饺，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往日里让她垂涎欲滴的点心，此刻嚼在嘴里却有些食不知味。她机械地咀嚼着，目光时不时地飘向主位方向——那份奏折虽然不在眼前了，却仿佛还在她脑海里摊开着，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永琪穿着大红喜服的样子、新娘盖着盖头的样子…这些不受控制的画面在她脑子里乱窜。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连呼吸都好像不那么顺畅了。
“小燕子，这枣泥酥不是你最爱吃的吗？今日怎么不动筷子？”老佛爷慈祥的声音响起，带着关切。桂嬷嬷闻言，立刻用公筷夹了一块枣泥酥放到小燕子面前的小碟子里。
小燕子猛地回神，看着碟子里的枣泥酥，赶紧堆起笑容：“吃！当然吃！老佛爷您这儿的东西最好吃了！”她连忙夹起来塞进嘴里，努力做出津津有味的样子，还含糊地赞道，“嗯！真甜！”然而那笑容却没能到达眼底，咀嚼的动作也显得有些用力过猛。
坐在她对面的紫薇，将小燕子从进门看到奏折后的强颜欢笑、到此刻面对美食的心不在焉都看在眼里。她心中了然，涌起一阵心疼。趁着宫女给皇上添粥的间隙，紫薇不动声色地轻轻碰了碰小燕子的手肘，将自己碟子里一块小巧的荷花酥夹给了她，声音温柔得像一阵清风：“尝尝这个，甜而不腻，你喜欢的。”
小燕子抬头对上紫薇那双清澈如水、满含了然的眸子，鼻子微微一酸。紫薇总是这样，不用她说什么，就能看穿她的逞强。那无声的关怀和理解，像一股暖流，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了一点点。她用力眨了眨眼，把那点酸涩压下去，对着紫薇露出一个带着感激的的笑容：“嗯！谢谢紫薇！”
晴儿也注意到了小燕子的异样。她心思玲珑剔透，自然明白症结所在。她端起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然后笑着对老佛爷道：“老佛爷，您看小燕子抄的这卷经，尤其是这只金燕子，当真是别出心裁。可见她抄经时，心思是极虔诚、极专注的。这份心意，佛祖定能感受到。”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小燕子的功劳上，既分散了老佛爷对此刻小燕子略显沉默的注意，又再次强调了小燕子的用心，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支持。
皇上听着晴儿的话，目光再次落到放在一旁的那卷佛经上，看着那只憨态可掬的金燕子，又看看身边这个虽然努力笑着、眼底却藏着一丝疲惫和落寞的女儿，心中是浓浓的怜惜。他放下筷子，轻轻拍了拍小燕子的手背，语气温和：“好了，慢点吃，别噎着。抄经辛苦，今日就多吃点，好好补补身体。”
这带着明显宠溺的安抚，让一直强撑的小燕子心头一暖，差点红了眼眶。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于碟子里的食物，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顿早膳，对于小燕子来说，吃得格外漫长。耳边是皇上、老佛爷、紫薇、晴儿温和的交谈声，眼前是精致的菜肴，她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热闹是他们的，而那份《五阿哥大婚礼仪疏》，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一个人的心上，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只能拼命往嘴里塞东西，用咀嚼的动作来掩饰内心的翻江倒海，同时努力回应着偶尔抛向她的问话，维持着脸上那几乎快要挂不住的、灿烂的假面。阳光照在餐桌上，一片暖融祥和，却驱不散她心底那片悄然弥漫的阴霾。她只想快点结束这顿食不知味的早膳，找个没人的地方，透一口气。
终于，早膳接近尾声。小燕子几乎是立刻放下筷子，脸上挤出大大的笑容，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皇阿玛，老佛爷，我……我饱了！吃得可撑了！那个……那个御花园的花儿开得可好了，我……我先去消消食！等会还得去给令妃娘娘请安呢，我…我还答应了皇额娘，今日要陪她一起用午膳呢。”她不等众人完全反应过来，就像只急于逃离笼子的小鸟，猛地站起身，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就快步朝殿外走去，脚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紫薇和晴儿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交换了一个充满担忧的眼神。紫薇和晴儿连忙向皇上和老佛爷行了个礼“皇阿玛、老佛爷…我和晴儿去看看小燕子…正好一同去向令妃娘娘请安。”
皇上和老佛爷也微微一怔，皇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去吧…好好照顾小燕子，你们两个丫头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暖阁里方才其乐融融的气氛，似乎随着小燕子的离去，也悄然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