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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温柔地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有说有笑地从漱芳斋出来，清脆的笑语惊飞了枝头的雀鸟。小燕子居中，一手宝贝似的捧着连夜赶工完成的佛经，一手挽着紫薇，晴儿则娴静地走在另一侧。三人步履轻快，一同朝着慈宁宫方向走去，给老佛爷请安。
慈宁宫外，晨光熹微，空气里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凉意。小燕子、紫薇、晴儿齐齐跪在了宫门外。小燕子眼下那两团熬夜熬出来的青黑格外明显，像被人打了两拳，可她的精神却出奇地抖擞，腰板挺得笔直，捧着经卷的手稳稳当当。
“老佛爷——”小燕子率先拖着长长的、带着撒娇意味的尾音唤道，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您快瞧瞧，小燕子给您带什么新鲜玩意儿来啦！”
沉重的朱漆宫门伴随着“吱呀”声缓缓开启，桂嬷嬷那张惯常板着的脸出现在门后：“公主，老佛爷还没——”她例行公事的话语刚说到一半，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小燕子高举的经卷…
“怎么样？桂嬷嬷？”小燕子立刻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得意得像只刚偷到油的小老鼠，脑袋晃得更欢实了，还不忘向身边的紫薇和晴儿炫耀，“看见没？连桂嬷嬷都看呆啦！我可是画了整整一个时辰呢！手都酸了！”
紫薇温柔地笑着，眼神里满是鼓励和一丝心疼；晴儿则抿唇浅笑，低声赞道：“小燕子，你这心思真是巧。”
内殿适时地传来老佛爷带着笑意的声音，那声音里的愉悦是真实的：“还不快进来！让哀家好好瞧瞧这泼猴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了！紫薇、晴儿也快进来吧。”
小燕子闻言，立刻像得了令箭的小猴子，提着裙摆第一个蹦蹦跳跳地窜了进去。紫薇和晴儿相视一笑，也优雅地起身跟上。
然而，小燕子雀跃的脚步在踏入暖阁的瞬间，几乎是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暖阁里弥漫着熟悉的檀香，而主位上坐着的，除了满面慈祥的老佛爷，竟还有端着青花瓷茶盏、正含笑望着她的皇阿玛。更让她心头猛地一紧的是，皇上身侧的紫檀木案几上，整齐地摊开着几份明黄的奏折，最上面那份，墨迹清晰的题头刺入眼帘——《五阿哥大婚礼仪疏》。
那七个字像带着无形的针，扎得她心口一跳。那瞬间的滞涩几乎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痕迹，下一秒，一个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立刻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度，带着夸张的惊喜:“皇阿玛！您也在呀！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省得儿臣待会儿还得巴巴地跑一趟养心殿去给您请安啦！”她蹦跳着上前，献宝似的将佛经双手奉给皇上，还不忘补充，“老佛爷您快看，这经我可是抄得眼睛都快花了，还有这燕子，精神吧？紫薇和晴儿都可喜欢了！”
皇上放下茶盏，带着笑意接过那沉甸甸的经卷。他粗糙的手指缓缓抚过卷末那只憨态可掬、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的金燕子，指腹能感受到墨迹的微微凸起。他眼中笑意渐深，最终却化作一声带着无尽纵容的轻叹:“你这丫头啊…”他摇摇头，话锋轻轻一转，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戏谑，“朕怎么听说，昨儿个有人差点把漱芳斋的库房都搬空了？嗯？”
“哪有！”小燕子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眼睛瞪得溜圆，“皇阿玛您可别听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乱嚼舌根！儿臣就是……就是‘拿’了那么一点点！”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随即又掰着手指头开始认真“报账”，“嗯…也就七八样吧！几支顶好的老山参、四五朵像小伞那么大的灵芝、哦…还有几盏金丝血燕窝…”她数得理直气壮，仿佛在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紫薇在一旁听着，忍不住以帕掩唇，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忍俊不禁；晴儿也垂眸浅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老佛爷被小燕子这副模样逗得直摇头，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指着她对皇上道：“皇帝你瞧瞧，你瞧瞧这猴精！她倒是对尔泰那孩子上心得紧！尔泰这才刚从西藏那苦寒之地风尘仆仆地回来，连学士府的大门都没来得及迈进呢，就被这孩子火急火燎地拽到了漱芳斋！你这孩子…”老佛爷的语气是嗔怪的，但眼神里的慈爱几乎要溢出来，“一股脑儿塞这么多大补之物过去，也不怕把尔泰那孩子给补得上火流鼻血？累着人家！”
“老佛爷您这就冤枉小燕子了！”小燕子立刻叫屈，小脸皱成一团，随即又振振有词，“皇阿玛之前亲口说的，西藏整日风吹日晒的，尔泰他人都瘦脱相了！我这叫‘雪中送炭’，是江湖义气！好东西当然要跟好朋友分享嘛！”她说着，又凑到皇上跟前，仰着脸说:“再说了，这东西又不全是给尔泰的…是我给福伦大人和福晋准备的！大人和福晋平日里对我多好呀～皇阿玛不总教导我们要知恩图报嘛！”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我多听话”的表情。
皇上看着她这副耍赖皮又理直气壮的模样，再看看她眼底那两团浓重的青黑，又无奈又好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他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小燕子的额头：“歪理邪说！强词夺理！那这两日你和紫薇丫头、晴儿丫头抽空再带些东西去学士府替朕跑一趟！”
“好嘞！皇阿玛！小燕子保证完成任务！”小燕子立刻响亮地应道，眉开眼笑，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她顺势就想赖在皇上身边，眼角余光却再次不受控制地瞥向了案几上那份刺眼的《五阿哥大婚礼仪疏》。那份奏折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刚刚飞扬起来的心绪上。
紫薇敏锐地捕捉到了小燕子那瞬间眼神的飘忽和笑容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她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轻轻碰了碰小燕子的手臂，温婉地笑着对皇上和老佛爷道：“皇阿玛，老佛爷，小燕子为了抄这卷经，可是熬了大半夜，这份心意实属难得。”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也给了小燕子一个调整呼吸的台阶。
晴儿也适时地开口，声音清越如泉：“是啊，老佛爷，您看这金燕子画得多有灵气。小燕子这份巧思，这份心意，才是最难得的宝贝呢。”她的话如春风拂面，既夸赞了小燕子，又安抚了老佛爷。
暖阁里，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皇上和老佛爷被紫薇和晴儿的话引得笑意更深，话题似乎就此揭过。小燕子努力附和着紫薇和晴儿的话，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份关于永琪婚事的奏折，像一片阴云，始终悄悄笼罩在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