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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就好”张氏欣慰道。
“娘娘保重”
留下这一句话,穆岑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张吟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看着那个高大陌生的身影,她眼底闪过深刻的痛楚。
她离开华清山的悲惨人生,她失去的其他孩子,她兄长家族的命运……桩桩件件,背后都若隐若现地晃动着皇后与太子的阴影。
此时一直跟随在张氏身边的苏姑姑出来,纳闷道:“娘娘外面风大,一个人在外面小心着凉”
张氏看着苏姑姑却轻轻吐出一个久违的称呼,“王悦芝”
苏姑姑一怔,诧异不已。
而张氏却自顾自说道,“她初上华清山时,是因为身子弱,王氏一族送她上山养身子,但她性子却倔强得很,不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我们曾同吃同住,月下比剑,山中采药,是那般美好”
“所以当我得知她被选中执掌皇后之位时,我是真的以为,在这深宫中,至少还有一位知心姐妹相伴。”
张吟卿顿了顿,仿佛沉入了那段短暂却真挚的时光,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后来我才明白,我所以为姐妹情深,于她而言,或许从一开始就掺杂了别的,她羡慕我能恣意挥剑,羡慕师父的看重,甚至羡慕那点微不足道的天赋”
“她崇拜那个华清山上的张吟卿,无法接受为了一个男人就甘心困于深宫,折断羽翼的我。”
“可谁知,我也是被迫的……我不下山,哥哥就会被罢官,家中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武状元,我怎得会因为自己连累他人?”
“我在皇帝那日复一日的花言巧语中付出了真心,可他最终是违背了当初哄我下山的诺言,什么真心都不过是转瞬即逝”
“所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圣上娶她,是势在必行,我从未怨怪,甚至……曾真心为她高兴,以为我们能相伴左右。”张吟卿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下去。
“可她成为皇后之后,看我的眼神就变了。疏离、冷漠,甚至……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鄙夷,她大概觉得,我辜负了江湖,也玷污了她心中的那个影子。”
苏姑姑闻言,手中的提灯微微一晃,暖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摇曳不定。她沉默了片刻,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娘娘,”她上前一步,将一件早已备好的旧披风轻轻搭在张吟卿颤抖的肩上,“那些旧事……还记得那样清楚做什么。”
苏姑姑仔细地为张吟卿系好披风的带子。
“华清山上的雪,年年都会落,年年也都会化。”苏姑姑抬起眼,望向宫墙外那片看不见的远山,目光悠远,“山上的情谊,就像那雪水,渗进土里,滋养过草木,也就够了。非要攥在手里,只会冻伤了自己。”
张氏猛地回过神,紧紧抓着苏姑姑的手:“你说得对,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顾及往日情分”
从今往后她要守护那个孩子。
“苏娘,往后的日子会好起来吗?”
“一定会的”
成亲的日子一定下,相府内自然是忙作一团。黎宝儿却寻了个由头,带着玲珑和秋和溜出了府。
大婚在即,日后身为璟王妃,再想亲自打理这些私产恐怕难上加难,必须趁现在将最后几处从父亲和庶兄黎舟那里敲诈来的铺面彻底核验清楚,换上得力可靠的人手。
马车在一间门面颇大的绸缎庄前停下,这是黎舟名下最赚钱的铺子之一,也是上次被他一箭赔给她的。
黎宝儿今日穿着素净,只一身水青色的襦裙,未施粉黛,发间亦无过多钗环,与往日盛装打扮的相府嫡女判若两人,她刻意低调,就是想看看这铺子最真实的经营状况。
一进门,便能感受到生意确实不错。
伙计穿梭,顾客盈门。
掌柜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精瘦男人,姓钱,原是黎舟的奶娘之子,自诩是小主子的自己人。
他正拨拉着算盘,抬眼瞥见黎宝儿,见她衣着普通,只当是哪个小门小户的姑娘来看料子,便又低下头去,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要看什么料子自己瞧,价码都写着呢,别乱摸啊,摸坏了你可赔不起。”
秋和气得想上前理论,被黎宝儿一个眼神制止。
她也不恼,自顾自在店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货架上的各色绸缎,又看了看账台的方向,心中已有计较。
这铺子客流虽旺,但陈列杂乱,高档绸缎竟与易染色的普通棉布混放,且库房管理显然有问题,门口地上还散落着几匹显然是搬运时磕碰受损的锦缎。
黎宝儿走到一匹标价极高的云锦前,指尖轻轻拂过,声音平静无波:“掌柜,这匹云锦的织法似乎是苏南去年的旧式了,您这还按新品的价卖,怕是有些不妥吧?”
钱掌柜拨算盘的手一顿,有些诧异地抬头重新打量她,能一眼看出云锦织法年份的,绝非普通闺秀。
但他仗着是黎舟的人,又见黎宝儿年轻面嫩,只当她是偶然从哪听来的,便撇撇嘴,带着几分轻蔑道:“这位姑娘倒是好眼力,不过我们这铺子做的就是老主顾的生意,他们就认这个式样!您要是嫌贵或看不惯,大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黎宝儿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哦?老主顾认旧式样?那请问钱掌柜,去年账册上记载,同期此类云锦售出三十匹,为何库房记录显示只入库二十五匹?那五匹是长腿跑了吗?”
她声音不大,却如一道惊雷,炸得钱掌柜脸色骤变!店铺的账目这女子是如何得知的?!
“你!你胡说什么!”钱掌柜猛地站起来,脸色涨红,“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于我!伙计,把她给我轰出去!”
几个伙计围了上来,秋和被吓得脸色发白,却强撑着挡在黎宝儿身前。
黎宝儿却依旧气定神闲,甚至从袖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枚小巧的印鉴,正是这间铺子的地契和房契变更后,官府核发的新印信。
“钱有冰,你看清楚了,现在,谁是东家?”黎宝儿声音陡然转冷,那双总是显得柔弱含情的杏眸里,此刻锐光逼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从现在起,你被辞退了。限你今日之内,将所有账目交割清楚,亏空的银子一分不少地给我吐出来,否则,我们官府见!”
钱掌柜看清那印鉴,如遭雷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万万没想到,黎舟少爷竟然真的把这会下金蛋的母鸡给了这个传闻中只会追着三皇子跑、病病歪歪的嫡女!
震惊过后,一股强烈的不甘和轻视涌上心头。一个深闺妇人,懂什么经营之道?定是走了大运才蒙对了账目问题,想来吓唬他罢了。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非但没有认错,反而挺直了腰板,故意提高了嗓门,对着店里的伙计和顾客们嚷嚷道:“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相府大小姐大驾光临啊!”
他这一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皆知相府嫡女与三皇子那点传闻,如今也都得知了她和璟王殿下即将成婚的事,尽管璟王殿下名声不好,可是人却生的俊美异常,心下难免嫉妒,看黎宝儿的眼神立刻带上了几分看热闹的审视与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