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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她很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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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亭与风隶屏息凝神,宫墙下那抹身影,尤其是那眉眼与鼻梁的线条,竟与自家王爷有着六分惊人的神似。

两人心中同时掀起惊涛,这位便是王爷的母妃,张吟卿。

王爷的生母,昔年华清山百年不遇的剑道奇才,也曾是名动宫闱的贵妃娘娘。

关于这位被废黜的前贵妃传闻,宫中流传着诸多版本,但最令人津津乐道的,始终是那段帝王为之倾倒的往事。

大凛十年,新帝穆业翎初登大宝,时值江湖势力纷争不断,为稳定朝纲,年轻的帝王将目光投向了名门正派里排名第一的华清山。

那年初春,圣驾亲临,群山之巅,云海翻涌。正是在剑坪观摩弟子演武时,穆业翎的目光被一道翩若惊鸿的身影彻底攫住。

彼时的张吟卿,一身素白劲装,墨发高束,手中长剑如游龙惊凤,剑气激荡间落英缤纷,她不仅仅是容貌出众,那一身不染凡尘的气度,更让见惯绝色的帝王瞬间失神。

回宫后,帝王念念不忘,竟不顾朝臣非议与江湖规矩,执意求娶。甚至亲赴皇家寺院,于青灯古佛前虔诚跪拜一夜,只为表明求娶正道之首座弟子的决心,并非强取,而是诚心相邀。

此事一度传为佳话,人人皆颂新帝情深,愿为红颜折节。却不知,这看似浪漫的开端,最后落为了深宫的困局与冷月的孤寂。

穆岑临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衣袖下的指节微微收紧。

月光下,母子二人隔着十几年的光阴对视着,空气凝滞,只有夜风穿过荒草发出簌簌的轻响。

良久,穆岑临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比这夜风更凉薄:“冷宫清苦,娘娘别来无恙。”

一声娘娘刺得张吟卿身形微晃,她眼底翻涌的激动与酸楚被强行压下,嘴角扯出一个极淡却凄然的弧度:“无恙”

她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儿子的轮廓,从他紧抿的唇线到他眼底深藏的厉色,“陛下……未曾苛待于我,只是这宫墙四方,锁得住人,锁不住心。”

她向前微不可查地迈了半步,仿佛想靠近些,却又被无形的界限拦住:“你……长大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我最后一次见你,你才那么一点高,发烧时攥着我的衣角不肯放手”

穆岑临下颌线绷紧,那段模糊而温暖的记忆被强行勾起,却又被他迅速压下,化作更冷的语调:“儿时琐事,劳娘娘挂念多年。本王早已忘了。”

穆岑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怎么会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出宫是母亲用自由换来的?

那碗抑制了她毕生修为的药,是为了让他能脱离皇宫的唯一办法。

母亲将他送到舅舅张凌的府邸,那是为他规划远离皇宫倾轧的避风港。

可他搞砸了一切。

舅舅失踪,他最终……还主动回到了这个巨大的黄金牢笼。

“你不该来这”母妃的声音打断了穆岑临内心的凌迟,带着急切,“这里有多少眼睛看着?快走!”

早在他当年回京之时,这监视着月栖宫的暗线早就被逐一换成了他的人,至于金銮殿住着那位知道的信息,皆是他刻意放出的。

“我知你为何回来”说到这张吟卿的声线一涩“他……都告诉我了”

张吟卿口中的他,只能是一个人,当今圣上,穆叶翎。

穆岑临早就知晓他的生父品行如何,可将至亲之人的苦难信息告知于一个被囚禁于荒凉之地的女子,他还是低估了这位皇帝的冷漠。

“你放心…这周围都是我的人”穆岑临看着母亲那一直没松懈下来的眉头,忍不住出声。

此话一落,一直踌躇在宫门之下的身影向他飞奔而来。

一阵清风溅起,衣袍飞舞间,穆岑临已然落入了一个久违陌生却温暖至极的怀抱。

当年能替他则风挡雨,勉强能够到女子膝盖处的他已经高出母亲大半个身子了。

怀里的人再也克制不住情绪的哭出声,声音断断续续:“临儿,我好想你,我好想你舅舅”

此刻长达数十年的伪装再也无法维持,穆岑临挺拔的脊背微微佝偻下来,沙哑的声音哽咽道:“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好,他不曾亏待我”

“临儿,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多年的隐忍和思恋此刻都通过止不住的泪水涌出,张吟卿心里发疼,穆岑临不是她唯一的孩子,却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她的人生自离开华清山便天翻地覆,她所求的不过是最简单的家人安康,可偏偏因为她,兄长一家被远罚边境,儿子亦在深渊里长年挣扎。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是我……是我当年不够果断”张氏泣不成声,却依旧固执的攥紧面前人的衣袍。

“是娘亲自私对不起你……是娘不称职……”

“是我的一意孤行将你送出宫去,想要将自己追求自由的心强加在你的身上,该背负愧疚的人是我,我知晓你因为不受宠吃了多少苦。”

穆岑临开口,声音较之前缓和了许多,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我从未怪过你,舅舅亦是。”边说边推开了怀里的人。

他还没发做到坦然面对这个生母,分别太久,他早已不是那个渴望母爱的孩童。

“我有一事想告知你”

张吟卿抬起依旧泛红的眼,等待他的下文。

穆岑临微微吸了一口气:“不日……我将大婚,迎娶相府嫡女,黎宝儿。”

话音落下,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张吟卿的脸上瞬间掠过欣慰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的儿子,终于要成家了,在她缺席的漫长岁月里,他已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即将拥有自己的家庭。

“好……好”张氏连连点头,泪水再次涌上,这次却更多的是喜悦,“临儿,娘,娘为你高兴。”

“快跟娘说说,是哪家的好姑娘?黎家,是当今宰相的女儿?她是何样的性情?你们……你们是怎么相识的?可是两情相悦?”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想要将她缺席儿子成长的问题一口气问完。

穆岑临看着母亲此刻脸上那久违鲜活的光彩,他到了唇边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那句“只是陛下的赐婚”他说不出口。

穆岑临微微侧过脸,避开张氏过于灼热的目光。

“她……”穆岑临顿了顿,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语,一个尘封已久的记忆画面悄然浮现,“她,很好。”

穆岑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最接近美好的真相,“十二岁那年,我曾偷溜回京,途中被人刺杀,倒在京郊金佛寺后的竹林里……是她发现了我,替我包扎,喂我喝水。”

他说得简略,省去了彼时他满心戒备与怀疑,省去了她笨拙却认真的照料,更省去了后来种种阴差阳错的算计与伤害,只提取了最初那于黑暗中灿烂的暖光。

张吟卿听得入神,但随即后怕道:“临儿你受苦了,是为娘护不住你”

穆岑临神色一僵:“都过去了。”

张氏也不想再陷入悲伤,“金佛寺……是个有福缘的地方,能在那时救下你,可见是个心善的好孩子。临儿,你定要好好待她。”

穆岑临看着张氏的笑容,心中那份因隐瞒而生的愧疚感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至少这一刻,这份谎言带给她的是真实的快乐。

“我会的。”他低声应道,这个承诺,既是对母亲说的,或许……也是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