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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尚未大亮，晨曦微露，透过窗棂洒进一丝朦胧的灰白。 尔泰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心里像是揣着一面小鼓，咚咚地敲着，驱散了所有的睡意。昨夜那些纷乱而甜蜜的思绪仿佛还未走远，而一种强烈的、迫不及待的期待感已经涌了上来——他想快点见到那个让他挂念了一晚的女子。
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床上多留恋片刻，立刻翻身坐起，朝着门外扬声唤道：“云舒！” 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清朗。 早已候在外间的贴身小厮云舒立刻应声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洗漱的铜盆和毛巾，脸上带着惯有的机灵和恭敬：“少爷，您今儿个起得可真早。”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少爷今日似乎格外精神焕发，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压不住的亮色。
尔泰掀被下床，动作利落：“嗯，今日要护送公主和两位格格去五台山，事务繁多，自然要早些。”他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脚步却已不自觉地走向盆架。 云舒一边熟练地伺候他洗漱，一边笑着附和：“那是自然，少爷办事向来稳妥。马车和随行的物品小的昨晚又去核对了一遍，保证万无一失。”他偷偷觑着尔泰的神色，只见少爷虽然看似平静，但那双眼睛格外亮，嘴角也总是忍不住地想往上扬。 尔泰用微凉的清水扑了脸，接过云舒递来的软巾擦干，冰凉的感觉让他更加清醒，也越发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那份雀跃的期待。他忍不住催促：“动作快些。” “嗻！”云舒应得更快了，手脚麻利地帮尔泰换上今日要出行的衣裳——并非昨日那件惹眼的月白长袍，而是一身更利于骑马的宝蓝色常服，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英武。
尔泰梳洗完毕后，匆匆向福伦大人和福晋居住的院落走去。晨光熹微，庭院中的花草还带着露水，空气清新凉爽。他需要向父母简单告别，这是出门前的规矩。
却不料，刚踏入父母院落的月亮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负手立在廊下，似乎早已等候多时——正是他的哥哥尔康。
尔康显然也准备去向父母请安，他穿着一身石青色常服，身姿笔挺，气度沉稳。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到步履匆匆、精神焕发的尔泰，嘴角立刻勾起一抹了然又戏谑的弧度，眼神里充满了打趣的光芒。
“哟，”尔康故意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开口，目光上下打量着弟弟，“我们尔泰少爷今日起的倒是挺早啊？这太阳还没完全露脸呢，真是……勤勉得很呐。” 他特意加重了“勤勉”二字，其中的调侃意味不言而喻。
尔泰被他哥这么一打趣，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方才那股急切雀跃的心情被撞破，带来一丝窘迫。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试图维持镇定，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今日要护送公主和格格们远行，责任重大，自然要提早准备，以免误了时辰。” 他又搬出了那套官方的说辞。
尔康走近几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压低了些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是吗？我看不光是怕误了时辰吧？怕是更怕误了……去见某位公主的时辰？” 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哥！”尔泰的脸这下彻底红了，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声道，“你胡说什么呢！我这是谨遵阿玛额娘的教诲，恪尽职守！”
“好好好，恪尽职守，恪尽职守。”尔康见弟弟快炸毛了，见好就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带上了几分兄长的认真，“行了，不逗你了。路上一切小心，照顾好紫薇她们，也……照顾好你自己。遇事多思量，别莽撞。”
虽然喜欢打趣弟弟，但尔康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他知道此行看似风光，实则责任重大，尤其是还多了济南那一程。
听到哥哥认真的叮嘱，尔泰也收敛了羞窘，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哥。你放心，我会的。”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时，院内传来了动静，想必是福晋和福伦已经起身了。
“走吧，一起去给阿玛额娘请安告别。”尔康揽了一下弟弟的肩膀，率先向屋内走去。
尔泰深吸一口气，将那份被哥哥调侃后的不自在和依旧雀跃的期待压回心底，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复了平日里沉稳的模样，跟着尔康一同走进父母的房间。
只是那微微加速的心跳和眼底深处藏不住的亮光，却泄露了他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心情。新的一天，新的旅程，即将正式开始，而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很快就能见到了。
晨光正好，洒在漱芳斋的庭院里，将青石板路映得发亮，也为院中的花草镀上了一层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