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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铁炉孕火【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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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上京的使者昼夜兼程,将皇帝耶律延禧加盖玺印的诏书送到了西京府留守、南路都统耶律斜轸手中。与其一同抵达的,还有西夏皇族李乾顺的亲笔国书,盖着“大白上国”、“受命于天”的朱红印玺。西京府,这座位于燕云之北的战略枢纽,瞬间成了巨大的战争熔炉。辽国的军令沿着驿站飞驰,征召契丹部族的控弦之士、渤海故地的剽悍勇士,连同那些新附的、渴望用军功证明忠诚的汉军世侯私兵。而在城墙的另一侧,是西夏人庞大的营地。他们的铁鹞子卸去了日常的毡甲,换上了特制的、轻便却坚韧的链甲重铠。锋利的马刀重新打磨,在营火的映照下寒光闪闪。

随军的党项辅兵,正将一捆捆涂抹了特殊油脂的浸油火箭装入特制的皮筒。空气中弥漫着牛羊肉膻气、皮革味道和隐隐的铁锈与桐油混合的气息。耶律斜轸与西夏统帅野利遇乞在府衙密室里争执又妥协。辽军主力欲从中路压向云州(大同),击穿凌泉看似薄弱的中央线;西夏则磨刀霍霍,准备用其天下闻名的铁骑凿穿宋军侧翼,并最终包抄切断。两支怀揣不同心思却目标一致的虎狼之师,在压抑的等待和紧张的操演中,如同绷紧的弓弦。三十万大军(辽十五万,夏十五万)在西京城外广袤的原野上展开,营帐连绵,望不到尽头,旌旗蔽日,杀气冲霄。战争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西京城头。

当西京集结的消息,顺着大路小道、伴着恐慌与低语传到燕云十六州的心脏——南京析津府(燕京)时,激起的是截然不同的反应。恐惧如寒流过境,但更炽热的,是燃烧的愤怒与决绝。

“辽蛮子!刚消停几天又来?!抢地?抢俺们刚分到的热乎地?”城门口公告栏前,一个黑脸膛的农汉指着告示,扯着脖子吼,青筋毕露。告示上简洁明了:辽夏联军三十万,已抵西京,意欲南下!府衙门前,人潮汹涌,比往年催收税赋时还要热闹百倍。不是来缴税,是来参军!

“王大牙!你个前朝的老税吏,也来凑热闹?”一个穿着半旧皮袄的汉子看着挤在前面的人影喊。

那叫王大牙的老者猛地回头,稀疏的白发气得直抖:“放屁!老汉我以前是为活命!现在这地契上写着俺王大牙的名字!后面茅屋边二分菜园子是我家二小子的口粮田!辽狗想来抢?从俺老汉的尸体上踏过去!”他枯瘦的手死死捏着一张盖着“云朔路转运安抚使司”鲜红大印的桑皮纸——那是他全家的命根子。

街道两旁新开业的商铺掌柜,顾不上算盘上刚打进的几串铜钱,纷纷招呼伙计抬出米粮、布匹、药材。“赵掌柜,您这细瓷也捐?”

“捐!碎成渣也比给辽狗拉走强!”赵掌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眼神透着肉疼却坚定的光,“凌安抚使说话算话,免了咱两年商税,刚见着回头钱……,这些财货就是咱的投名状!保住了南京府,啥都有!”

城郊的冶炼坊更是热火朝天。通红的铁水映照着工匠们黝黑的脸庞。

“老钱!别打那农具了!加急改铳管!将军们等着用火器轰辽狗!”督工扯着嗓子在震耳欲聋的锻打声中咆哮。

“知道啦!”被叫做老钱的老铁匠,双眼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咱这手艺,前朝就给契丹老爷们打刀鞘!如今,给咱自己人打杀辽狗的铳!痛快!”

青壮们争先恐后涌向新设立的募兵点,队伍蜿蜒排出几里地。有摩拳擦掌的后生,有沉默寡言但眼神如铁的猎户,甚至有些穿着破旧儒衫、紧抿着嘴唇的落第书生。人群喧嚣,口号声、誓约声、妻儿不舍的叮嘱混杂在一起:

“保家卫国!守土护田!”

“跟凌帅杀辽狗!赚军功!”

“爹爹放心去!俺在家看好弟弟妹妹和奶奶!”一个半大小子对着父亲高喊,声音带着稚嫩却异常洪亮。

这股由切身利益点燃的参军狂潮,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整个南京路。十万之众,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拉起了架子。他们衣甲混杂,有的甚至穿着布衣,唯一的共同点是眼中燃烧的火焰——保卫刚刚获得的土地与希望。凌泉下令,将南京府储备的几乎全部火器(五百门各式火炮,三万多支火铳)、精锐骑兵(两万五千人,其中一万五千骑配备骑铳)以及作为运输命脉的五十多辆巨型蒸汽机车,连同这支匆匆成型但意志如铁的新军,组成了一支前所未有的力量。他要将战火牢牢挡在燕云十六州之外,在西京,与辽夏联军展开一场决定命运的决战。南京府倾其所有,如同一个巨大的铁炉,孕育着一炉燃烧到极致的战火。

西京府那雄浑得如同巨兽伏地饮水的轮廓,在地平线上不断拔高,也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北风刮过旷野,卷起褐黄尘土,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狠狠灌满了凌泉玄色的披风。他勒马立在小丘制高点,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前方。极目所至,辽夏联营直铺天边!密密麻麻的毡帐覆盖了视线中所有的缓坡,像一片灰蒙蒙、望不到边际的诡异苔藓覆盖在大地之上。低沉的牛角号如同受伤巨兽的呜咽,穿透弥漫的烟尘,在广袤的原野上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砸在胸口,激荡着双方压抑到极致的杀气。

“帅爷!探马回报,对面辕门开了!精锐正在前移!”一个嘴唇干裂、满身风尘的骑哨嘶哑着嗓子急报。果然,辽夏大营的前沿开始如蚁群般蠕动,一道越来越粗壮的黑线,缓慢而坚决地向前碾压而来,那是步骑混合的庞大军阵开始移动前奏。

“嗯。”凌泉只低应一声,音调无波。他的身后,是依托小丘列开的巨大黑色军阵——整整十万大军!这就是南京府铁炉倾泻出的全部心血!军阵前部是杂乱的色彩,那是临时征募的新卒,紧攥着手中沉甸甸却陌生的火枪,眼神里是竭力掩饰的惶恐。后面则是森严的沉默黑潮,那是经历战火的老兵,他们沉默地检查着磨损的刀弓,粗糙的手指拂过冰冷的兵刃,望向远方的眼神凝重如铁。几杆残破却依然高擎的战旗,在凛冽的北风中猎猎狂舞,透着一股舍身成仁的悲壮。

真正让这军阵散发出致命寒光的,是阵列其后、沿小丘精心布置的火炮!两百多门大小不一、裹着防尘毡布的青铜炮、红夷炮,在晨光熹微下闪烁着沉重冰冷的哑光。炮手们沉默而迅疾,像最精密的零件,用麻绳、木楔固定着这些战争怪兽。两万精锐甲士,如同礁石般簇拥着炮阵,长枪林立的间隙里,是火铳兵腰际沉甸甸的铅弹袋。更远处缓坡下,十几架粗重的蒸汽机车如同蛰伏的巨兽,粗大的铁烟囱喷吐着夹杂火星的浓重黑烟,发出低沉而有规律的嘶鸣!它们拖曳着沉重的弹药拖斗,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调整位置,只待那一声令下,将毁灭的怒火输送至最前线。

这副硬凑出来的家当,凝聚着南京府军民的热望和最后的家底,就是他凌泉敢于在旷野迎战三十万虎狼的赌注!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面孔——有稚嫩少年眼中强忍的泪光,也有粗豪汉子脸上刻骨的仇恨。每一张脸背后都是一个刚刚燃起希望的家庭,他们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这场豪赌上,只为保护那份沉甸甸的土地权益。一股冰凉的气流顺着凌泉的脊椎流下,那不是怯懦,而是对这份责任重量的清醒认知。

他深吸一口带着土腥与铁锈的空气,强行压下心头杂念。战术早已在他心中推演千遍:??拿破仑战法精髓——炮火粉碎,骑兵撕裂,步兵收割!??今日,就是这理念的炼狱式检验场。胜则扫清燕云北患,败则万劫不复!

“传令!”凌泉声音不大,却冷硬如断裂的钢铁,瞬间将紧张弥漫的空气凝滞,“所有青铜炮、红夷重炮——目标,辽军左翼重甲步卒方阵中央!装填实心铁弹!待令!小口径野炮全部准备霰弹,目标后续轻骑!炮兵阵地,最高警戒!”命令斩钉截铁,他举起单筒望远镜,目光牢牢锁定在远处辽军左翼那片缓缓推进的、由厚重盾牌和大橹构成的乌黑钢铁方阵上。这就是他选定的第一个牺牲品!实心铁弹将凿穿阵型,制造巨大的混乱和死亡通道,为后续撕裂奠定基础。

整个炮兵阵地的空气骤然像被抽空,瞬间凝固!传令兵策马如电,在坡地上卷起烟尘。只有铁器碰撞的冰冷轻响、棉布擦拭炮膛的沙沙声,以及炮手们沉重喘息和肌肉贲张发力时牙齿紧咬的咯咯声。沉重的铁球被艰难地推入炮膛深处,如同为地狱之门填上最后的祭品。

“帅爷!右翼!异动!”又是一道尖锐的示警撕裂寂静。凌泉手中的望远镜猛地向右急移。视野中,辽军右翼方向突然烟尘冲天!一道撕裂军阵的巨大口子猛地张开,一股汹涌澎湃的黑色铁流如决堤的洪峰轰然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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