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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天子回价，是坑是馅饼
梧桐村，议事厅。
陆佩奇再次登门，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只是眉宇间似乎比上次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
顾清寒见他进来，直接问道：“陆先生，咸阳那边有回音了？”
“顾将军快人快快语。”陆佩奇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却并未立刻展开，“陛下有旨，对于将军所请，陛下已有了决断。”
厅内，文远、姜瞳、牛辅、石猛、李山河等人皆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陆佩奇，以及他手中的那卷帛书。
顾清寒示意陆佩奇继续。
陆佩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有言：顾清寒所请，朕，可议。其一，粮草军械，允！首批物资，即刻筹备，三日内送抵梧桐村。后续供给，视尔战功而定，功高则赏厚，毋庸置疑。”
牛辅一听有粮草军械，眼睛顿时亮了，咧嘴刚想说话，被旁边的石猛用胳膊肘轻轻一碰，又憋了回去。
陆佩奇顿了顿，继续道：“其二，监军之议，免！但为彰显朝廷恩威，亦为日后论功行赏之凭，朕会另遣心腹使臣，随军北上，代朕观军。此非掣肘，望尔体察圣心。”
顾清寒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不派监军，派个使臣，换汤不换药，不过是面子上好听些，这位始皇帝，还真是滴水不漏。
“其三，战场缴获，依尔所言，破阵营得七成，三成上缴国库。朕信尔非贪鄙之辈，此乃激励将士用命之策，准！”
这第三条，倒是干脆。
众人心中都清楚，最关键的，是那第四条。
陆佩奇的目光扫过顾清寒，声音略沉：“至于其四，赦尔旧事，允！若尔能大破匈奴，为大秦立下不世之功，过往种种，一笔勾销。然，自治之权，兹事体大，非一言可决。待尔凯旋归来，朕，欲亲自与尔细谈！”
“亲自细谈？”顾清寒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老狐狸，把最关键的肉骨头吊在半空中，想让他眼巴巴地去够。
陆佩奇仿佛没看到顾清寒的神情，继续道：“陛下还让属下转告将军一句话：朕的耐心，是有限的。匈奴人，可等不及。这份惊喜，望将军好生斟酌。”
说完，陆佩奇将帛书双手奉上：“此乃陛下亲笔，将军过目。”
顾清寒接过帛书，并未立刻打开，而是看向厅内众人。
待陆佩奇被请去偏厅奉茶歇息后，议事厅内立刻炸开了锅。
“他娘的！这皇帝老儿，算盘打得噼啪响！”
牛辅第一个憋不住，嚷嚷道，“粮草军械还分批给，看战功？这不是把咱们当驴使唤，眼前吊根胡萝卜吗？还有那什么自治，等打完仗回来细谈？
谁知道到时候他怎么个细谈法！万一翻脸不认人，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
李山河也皱着眉头：“顾少，这皇帝老儿明显是想空手套白狼。让我们去跟匈奴人拼命，好处却给得不痛快。尤其是那自治，含糊其辞，变数太大了。”
石猛沉声道：“派使臣随军，名为观军，实为监视。若有异动，恐难善了。”
姜瞳轻声道：“夫君，陛下此举，看似恩宠，实则步步为营。首批物资，怕也只是诱饵。若我军北上，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届时，主动权便尽在他手。”
文远捋着胡须，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主公，陛下这手腕，确实高明。他既给了我们出兵的理由和部分实利，又将最大的利益悬而不决，以此拿捏我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不过，牛辅兄弟有句话说得对，皇帝老儿算盘打得响，咱们也不是傻子。他想借咱们的力去打匈奴，咱们何尝不能借他的名头，壮大自身？”
“先生的意思是？”顾清寒问道。
文远微微一笑：“陛下既然答应了首批粮草军械，还免了监军，派个使臣，总比明着派个太上皇来得强。至于那自治之权，陛下说亲自细谈，这四个字，意味深长啊。”
“怎么个意味深长法？”牛辅抓了抓脑袋，一脸迷糊。
文远解释道：“若主公此战大胜，携滔天军功而归，民心所向，兵强马壮。届时，陛下是‘细谈’还是默认，主动权，或许就在主公手中了。若此战不利，那细谈二字，恐怕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说白了，还是得打赢！”牛辅一拍大腿，“打赢了，咱们说了算！打输了，啥都别提！”
顾清寒笑了笑，看向文远：“先生之意，这趟浑水，咱们还是得蹚？”
文远点头：“蹚！为何不蹚？匈奴寇边，民怨沸腾，此乃大义。我等出兵，顺天应人。陛下给的条件，虽有折扣，却也并非毫无诚意。至少，他给了我们一个名正言顺扩充实力、展示肌肉的机会。”
他压低声音：“更何况，主公难道不想亲眼看看，那北疆的九原郡，究竟是何等模样？不想知道，那大秦边军的虚实？不想让‘破阵营’三个字，真正威震天下吗？”
顾清寒眼中光芒闪烁。
文远这番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看向众人：“诸位，我意已决。这北上抗匈奴的差事，咱们接了！”
“顾少英明！”众人齐声道。牛辅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出发。
顾清寒又道：“不过，皇帝老儿想拿捏咱们，咱们也不能让他太舒坦。这使臣嘛，来了就让他好生待着，看看戏就成。至于那后续的粮草军械，哼，等咱们打了胜仗，由不得他不给！”
他转向李山河和石猛：“山河，石猛，即刻点验兵马，检查军械，做好随时开拔的准备！此次北上，我要让那匈奴人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铁骑克星！”
“得令！”
随后，顾清寒又对文远和姜瞳道：“先生，瞳儿，梧桐村的防务和内政，便拜托二位了。尤其是那些劣绅豪强的残余势力，以及李 斯在三川郡的眼线，务必盯紧，不可让他们趁虚而入。”
文远与姜瞳齐齐应诺。
顾清寒这才再次召见陆佩奇。
“陆先生，”顾清寒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陛下隆恩，清寒感激涕零。请先生回复陛下，三日之内，破阵营必将整装待发，北上九原，为大秦扫灭匈奴，以报圣恩！”
陆佩奇深深看了顾清寒一眼，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与锋芒。
“好！顾将军快人快语，在下定会将将军的意思，一字不差地转达陛下。”陆佩奇拱手道，“首批粮草军械，不日便会运抵。告辞。”
送走陆佩奇，顾清寒站在议事厅门口，望着北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嬴政啊嬴政，你以为你设下的是棋局，想让我当你的棋子？”他心中暗道，“却不知，这棋局一旦开始，谁是棋手，谁是棋子，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很清楚，此去北疆，危机四伏，不仅有凶悍的匈奴铁骑，更有来自朝堂内外的明枪暗箭。
但，正如文远所言，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借尔东风，送我青云！
这东风，他顾清寒，借定了！
至于那青云之路，究竟通向何方，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