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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逆孙漫天要价
咸阳宫，章台宫。
陆佩奇躬身立于殿下，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始皇帝嬴政深沉的面容。
自陆佩奇踏入殿内，嬴政便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说吧。”
许久，嬴政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陆佩奇定了定神，将顾清寒提出的四个条件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每说出一条，他都能感觉到御座之上那道目光似乎又深邃了几分。
当听到最后一条，要求朝廷承认梧桐村自治之权，并赦免所有罪责时，即便是陆佩奇，也为顾清寒捏了一把冷汗。
这已非狮子大开口，简直是与虎谋皮，而且是向天下最凶猛的猛虎。
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嬴政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发出极有规律的“笃笃”声，在这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面上依旧平静，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呵呵……”嬴政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初时低沉，继而渐渐放大，最后竟是朗声大笑起来，震得殿梁微颤，“好！好一个顾清寒！好一个朕的……贤孙啊！这胃口，比那匈奴的冒顿单于还要大上三分！”
笑声骤歇，嬴政眼中精光一闪：“他倒是不怕撑死自己！”
陆佩奇垂首，不敢接话。
嬴政站起身，负手踱了几步，问道：“依你看，这小子是真心想为国效力，还是……借机生事，漫天要价？”
陆佩奇沉吟片刻，答道：“回陛下，属下以为，顾将军此人，行事虽看似狂悖，却每一步皆有深意。其所提条件，固然苛刻，但也并非全是无理取闹。他若真有心北上抗击匈奴，这些条件，或许是他认为确保自身及梧桐村利益的必要之举。
至于是否真心为国……属下不敢妄言，但其麾下军士，军械之精良，战力之强横，确是属下生平罕见。”
“哼，军械精良？”嬴政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朕的麒麟孙，自然不会差。只是，这条件，朕若应了，朝堂之上，怕是要炸开锅了。”
次日早朝，气氛果然如嬴政所料。
当嬴政将顾清寒的请求——他刻意将条件二字换成了请求抛出时，整个朝堂瞬间死寂，随即如同滚油中泼入一瓢冷水，彻底沸腾。
“陛下！万万不可！”李 斯第一个跳了出来，老脸涨得通红，胡须都在微微颤抖，“此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那第一条，索要粮草军械，尚可说是为战事计。
可这第二条，不受监军，独揽兵权，分明是想拥兵自重，不尊朝廷号令！第三条，战场缴获十之七八归其私有，更是贪得无厌，视军功国法为何物？”
李 斯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至于那第四条！要求自治，赦免反贼！简直是痴心妄想，滑天下之大稽！此例一开，天下反贼岂不纷纷效仿？大秦法度何在？陛下威严何存？
臣恳请陛下，切勿被此獠花言巧语所蒙蔽，当立刻发兵，将其剿灭，以儆效尤！”
“丞相大人息怒，息怒啊！”旁边几位李 斯一系的官员连忙劝解，实则也是心惊肉跳。
顾清寒这条件，确实是捅破天了。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反对之声占据主流。
“竖子狂妄！”
“此等条件，与直接裂土封王何异？”
“陛下，万不可养虎为患！”
蒙毅立于一旁，眉头紧锁。他深知梧桐村军械的厉害，若能用于北疆，确是一大助力。
但顾清寒这条件，也着实让他为难。
嬴政冷眼看着殿下百态，心中冷笑。
李 斯这老狐狸，怕是急了。
这逆孙，还没出梧桐村，就已经把咸阳城搅得天翻地覆。
待群臣稍稍安静，嬴政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爱卿之言，朕都听到了。李相所虑，亦不无道理。”
李 斯闻言，心中稍定，以为陛下会采纳他的意见。
却听嬴政话锋一转：“然，匈奴十万铁骑兵临城下，九原危在旦夕。若无奇兵良策，单凭按部就班，纵能退敌，我大秦将士，又要付出多少血的代价？
那顾清寒虽狂，其军械之利，众卿或有耳闻。若其真能凭此击溃匈奴主力，解九原之围，些许条件，又何足道哉？”
“陛下！”李 斯大急。
嬴政摆了摆手，止住李 斯的话头，目光扫过群臣，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朕意已决。关于顾清寒所请，可议。”
他看向陆佩奇：“传朕旨意。其一，粮草军械，可按其所请，先行拨付一部分，后续视战功再行供给。其二，监军不必，但朕会另派使者，代朕观军，此非掣肘，乃是为日后论功行赏之凭。其三，战场缴获，可依其言，七成归破阵营，三成上缴。至于这第四条嘛……”
嬴政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若他真能大破匈奴，为大秦立下不世之功，赦其旧事，亦无不可。至于那‘自治之权’，待他凯旋归来，朕，亲自与他细谈！”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李 斯更是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
陛下这哪里是商议，分明是变相地答应了大半！
尤其是最后那句“亲自与他细谈”，更是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与威胁。
“陛下圣明！”蒙毅率先躬身。有几位深知边事艰难的武将也松了口气。
嬴政看着李 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冷哼一声。
这逆孙，倒是给了朕一个敲打李 斯的好机会。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嬴政用人，不拘一格，只要能为大秦建功，便是反贼，亦可为将。
“祖龙死，地分崩，有变数自东方来，掌乾坤，续国祚……”嬴政心中默念着那句谶言，目光投向远方。
这逆孙，究竟是会助朕续国祚，还是将大秦带向坠深渊？
朕，拭目以待。
退朝之后，嬴政独坐章台宫，对陆佩奇道：“你再跑一趟梧桐村，将朕的旨意，原原本本地告诉朕那位他。朕倒要看看，他接到这份惊喜，是何表情。”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告诉他，朕的耐心，是有限的。匈奴人，可等不及。”
陆佩奇领命而去，心中暗道：这位皇孙，当真是圣眷优渥，只是，这天恩，怕是不好消受啊。
一场围绕北疆战事和顾清寒未来的巨大棋局，在始皇帝的亲自操盘下，已然落下了关键的一子。
而顾清寒，这位棋局中的变数，又将如何应对这看似恩宠，实则暗藏杀机的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