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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鱼儿咬钩了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
文远铺开一张崭新的竹简，笔走龙蛇，一份详尽的梧桐村内部问题报告跃然纸上：新兵怨声载道，嫌伙食粗劣；工坊铁料不足，军械产出锐减；更有甚者，传言有士卒不堪其苦，夜奔他乡……每一条都直指李 斯最想看到的痛点。
“先生这手笔，足以以假乱真。”顾清寒看着竹简，嘴角微扬，“接下来，就看咱们的客人，如何将这份大礼送出去了。”
次日，梧桐村外一处僻静的茶摊，两名破阵营的伙夫一边择菜，一边大声抱怨：“这日子没法过了！顿顿都是糙米野菜，连点荤腥都见不着。听说顾少最近手头紧，连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
邻桌，一名看似普通的茶客，正是齐国使者队伍中的细作头目，他低头品茶，耳朵却竖得老高，将伙夫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不多时，另一名破阵营的小吏，行色匆匆地从村内跑出，怀中一卷竹简不慎滑落，他却毫无察觉，径直远去。
细作头目眼中精光一闪，趁无人注意，迅速捡起竹简，展开一看，正是文远伪造的那份内部问题报告。
细作如获至宝，当夜便将这份绝密情报，连同白日里听到的各种怨言，通过瘸腿泼皮的秘密渠道，火速送往三川郡。
三川郡守府。
李由，李 斯之子，年近三旬，颇有几分其父的精明，此刻正捻着短须，细细审阅着从梧桐村传来的密报。
越看，他脸上的喜色越浓。
“哈哈哈哈！”李由猛地一拍桌案，对身旁的幕僚道，“这顾清寒，果然是强弩之末！上次杨昭将军失利，定是天时不利，并非此獠真有通天之能！如今他内部空虚，军心涣散，正是我们一举将其剿灭的大好时机！”
幕僚亦是满脸谄媚：“郡守大人英明！此番若能荡平梧桐村，生擒顾清寒，必能为您在丞相大人面前立下不世之功！”
李由当即修书一封，派心腹快马加鞭送往咸阳，向父亲李 斯报捷，并详述了自己的作战计划，请求父亲允准，趁顾清寒病，要他命。
咸阳，丞相府。
李 斯看着儿子的信，眉头微蹙。
接连的失败让他心中憋着一股邪火，急于找回颜面。
虽对情报的真实性尚存一丝疑虑，但建功立业的诱惑，以及对顾清寒的切齿痛恨，最终还是压倒了谨慎。
“传令给李由，”李 斯声音沙哑，“准其便宜行事。但务必告诫他，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可再轻敌冒进，重蹈覆辙！”
梧桐村内，顾清寒早已通过斥候得知了李由的动向。
他冷笑一声，对文远道：“鱼儿已经上钩，是时候再添一把火了。”
他随即命人放出风声：梧桐村因连日操练，又兼新兵众多，粮草消耗巨大，如今府库空虚，顾少准备效仿古人，向周边借粮度日。
此言一出，与梧桐村素有摩擦的几个乡镇豪强，立时慌了神。
他们平日里鱼肉乡里，作威作福，如今听说顾清寒要来借粮，那不明摆着是来抢劫吗？
一时间，鸡飞狗跳，纷纷派人向三川郡守李由哭诉求援，请求郡兵保护。
李由接到各路豪强的求援信，又得到细作关于顾清寒确实准备借粮的佐证，对之前的假情报更是深信不疑。
他心中暗喜：这顾清寒，果然被逼得狗急跳墙了！
正好借此机会，以逸待劳，布下天罗地网，让他有来无回！
他当即调集郡兵，打着保护乡梓的旗号，在几个关键的乡镇要道设下埋伏，只等顾清寒自投罗网。
这日，陈玄又晃悠悠地来到了梧桐村，手里还提着一尾刚钓上来的肥鱼。
“贤侄啊，”陈玄一进议事厅，便满脸忧色，“老夫听说，你准备去周边乡镇借粮？这可使不得啊！那些乡绅地主，哪个背后没有官府撑腰？你这般行事，岂不是公然与官府为敌，树敌太多，日后如何立足？”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为顾清寒的前途担忧。
顾清寒闻言，长叹一声，满脸苦涩：“老伯，你有所不知啊。我这梧桐村上下几千张嘴，每日人吃马嚼，耗费巨大。如今六国援助断绝，眼看就要断炊了。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啊！”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凑到陈玄耳边：“不过老伯放心，小子也不是傻子，那些穷乡僻壤，刮不出几两油水，我才懒得去。我的目标，是那河东张家！那张老财为富不仁，囤积居奇，家中粮仓堆积如山，偏又勾结官府，欺压百姓。我这次借粮，就是要敲打敲打他，顺便也看看那三川郡守李由，究竟有何反应。”
嬴政听着，心中雪亮。
这逆孙，哪里是真缺粮，分明是想借机敲打那些与官府勾结的劣绅，同时还要试探李由的深浅，甚至想将计就计，反咬一口！
好小子，这算盘打得，连他这个始皇帝都得暗赞一声。
他面上却故作恍然：“原来如此！那张老财确实不是个东西！贤侄此举，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只是，万事小心为上。”
“多谢老伯提点。”
送走嬴政，梧桐村立刻开始了借粮的准备。
牛辅奉命，带着一队人马，每日在梧桐村周边的几个乡镇晃荡。
他们也不进村，就在村口耀武扬威，今天在这家地主门口转悠一圈，明天在那家富户墙外探头探脑，搞得那些乡绅地主心惊肉跳，坐卧不宁。
村里的细作们更加活跃了，将梧桐村“即将铤而走险，四处劫掠”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传递出去。
顾清寒则稳坐中军帐，通过李山河的斥候，密切关注着李由的兵力调动，以及那些乡绅豪强的反应。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以梧桐村为中心，缓缓张开，又悄然收紧。
“想引蛇出洞？”顾清寒看着堪舆图上李由的布防，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且看谁是蛇，谁又是那个真正的猎人！”
夜色渐浓，梧桐村内，杀机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