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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爱,但他救了她,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广州嬷嬷的来信里提及的恩情,一度让她哽咽。
这份情谊,沉重而复杂。
“荣小姐,我可以进来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张如玉的身影出现在门框里,风尘仆仆,面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与往日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她揣着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生怕宜棠立刻把她轰出去。
宜棠顿感两难。这里是医院,不是说话的地方。她面露难色,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憋了太久的沈世良,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出口,瞬间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看戏神态。
他知道,无论张如玉态度软硬,都是来给宜棠出难题的。他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倒要看看,宜棠这个“新女性”如何解决这“旧式”的麻烦?
可惜宜棠不给他这个机会。她蹙眉想了想,还是建议道,“这里不方便,六国饭店有咖啡厅,安静些。”
“荣小姐,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张如玉急切地向前一步,不肯走,“也就是一两句话的事情。”她怕离开医院,宜棠就再也不会见她。
“你说吧。”宜棠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旁边明显等着看热闹的沈世良,他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漩涡。
她请张如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张小姐,你请讲。”
张如玉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放下所有自尊,带着卑微的哀求,“荣小姐,我想进沈家,可以吗?”
她觉得,自己已经自退八百里,姿态低到尘埃里,荣宜棠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张小姐,”宜棠的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礼貌,“你也说了,我是荣小姐。沈家与我何干?你去与不去,于我,着实没有关系。”
话语轻飘飘,却像一把无形的刀。
窗外,一片枯黄的梧桐叶被秋风卷着,打着旋儿飘落。秋天真的来了。
宜棠的心神有一瞬间飘远,河西走廊的秋天,不知道要美成什么样子?老天爷终于有不吝啬的时候,泼墨挥毫,浓墨重彩,绿毯般的草原一直滚到天边,与火红的霞光相接……她却要在这里,与人磨牙费舌。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沈世元若在跟前,她定要他立刻带着这个女人滚得远远的!
可现在,沈世良还在看她笑话。宜棠心头的战斗欲望被点燃,却不是对着张如玉,而是对着沈世良。
她真想冲口而出:“你能做主吗?” 可这话会彻底碾碎张如玉本就所剩无几的尊严。
她终究不忍心对一个被时代和家族观念困住的女子落井下石。
“荣小姐,我来求你,是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张如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可以对我感同身受。你也进不了沈家,你也知道不能堂堂正正做沈家媳妇的痛苦!”
她仿佛找到了同盟,“我父亲与世元父亲说过了,世元父亲自无异议,但是沈世元不同意!”
宜棠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沈世良。只见他嘴角抽搐,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在极力忍耐着爆笑的冲动。若不是怕宜棠生气,他大概真要笑岔气了。
宜棠狠狠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女子生而不易,张如玉受的是这样的教育,被灌输的是这样的理想——嫁入高门,依附男人,为家族增光。
她不知反抗,不懂反抗,为家族而“爱”,为父权所迫。
明明时代在革新,社会在进步,但多少女子,仍被无形的枷锁困在旧时代的泥潭里?
男人是社会的主人,他们攫取了最大的红利。
脱颖而出的女子,哪一个不是靠着命,靠着运,在巨浪滔天的滚滚洪流中,拼尽全力才搏得那一星半点的自由?
并基于此,艰难地去尝试做一个完整的人,拥有一个不完全为别人而存在的梦想。
“你跟沈世元谈过吗?”宜棠压下心头的悲凉,轻声问道。
如果沈世元将两个女人置于对决的境地,坐视不管,那他就不值得任何托付。
张如玉用力点头,泪水终于滑落,“他不愿意见我!他说……他说他有太太了!”
宜棠心里总算透进一丝微弱的亮光。
可不想,张如玉反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宜棠的衣袖,“他不过是拿你做个托词!他怕你生气而已!荣小姐,你但凡点点头,他没有什么不愿的!”
她生意人的精明本能又冒了出来,急切地想给宜棠“甜头”,“荣小姐,我若是做了沈世元太太,我一定容得下你!哪怕你不想做外室,要进府,我也不会不同意!我还帮你说服长辈!如今也不太讲什么妻妾之分,都以顺序相称,比如大太太、二太太……”
她越说越急,“所以,今日你帮我,绝对不是亏本买卖!日后你有用得找我的地方,你但凡开口,我没有不答应的!你也知道我家……”
“张小姐!”宜棠猛地提高声音打断她,胸口像被塞进了一朵浸了水的棉花,沉闷得透不过气。
这种以她为妾、还试图“共赢”的奇怪逻辑,让她既感荒谬又倍觉悲凉。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你不舒服吗,宜棠?”沈世良注意到她脸色发白,皱眉问道。
张如玉顿时像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荣小姐!我可什么也没有做!你若是不舒服,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回头你不能跟世元说是我欺负了你!”她急切地看向沈世良,“世良大哥你在场作证!我可没有欺负荣小姐!”
“无事。”宜棠强压下胃里的翻腾,连忙摆手。
“张小姐,”宜棠站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感,“我能做的,就是帮你约沈世元一次。你们好好聊聊,好吗?”
她说完便准备离开,还有病人等着她。
“你若答应,今晚七点,六国饭店咖啡厅等他。”
她给出了最后的时间和地点。
张如玉看着宜棠决绝的背影,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落下,“荣小姐!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能来找你……”
她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如此“礼贤下士”,如此“低声下气”,为何荣宜棠还是如此不承情,如此冷漠?她的婚恋为何如此坎坷?明明门当户对!
她不知道,她是在夜里匆匆赶路,却不小心彻底迷失了方向。
宜棠看着她绝望哭泣的样子,心中叹息。她能照亮自己已属不易,她也是个保守而顽固的人,在人生路上,能恩泽的人实在有限。
宜棠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锦津那张永远明媚的笑脸。她不一样,她是个无所畏惧的小太阳。
西北的寒冷,天津卫的风沙,都无法磨灭她的恣意与光芒。
春风无限好,锦津这个小太阳,却能赋予身边人一年四季的温暖。
宜棠紧绷的嘴角不由地向上弯起,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
跟上来的沈世良疑惑,“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锦津。”宜棠如实回答,“她真好。”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是在跟沈世良分享锦津的好,不由立刻板起脸,“沈世良,”她停下脚步,转身直视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你若是拿锦津当备选,甚至是心灰意冷后无所谓的结合,那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若是要娶锦津,你必须是爱她,敬她!否则,趁早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