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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笔触划过宣纸,勾勒出尤为流畅的线条,握着毛笔的素手,一动一撇间,极具美感,让旁观者忍不住陶醉。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四娘方才拿起一旁的毛巾给自己小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微笑着抬起头来,对着对面一身整洁的青色襕袍的青年道:“白郎君,你且看看如何?”
白郎君放下手中酒盏,走到四娘身侧,看着纸上所画,顿时惊叹:“妙啊,四娘年纪轻轻,但这一幅画胜过多少丹青高人了?”
四娘当即掩嘴一笑:“白郎君太会夸人,四娘不过是练过一些时日,哪敢与那些名家相比呢?”
白郎君却连连摇头,一边欣赏着画卷一边道:“四娘过谦了,我看过多少名家的画,决计不会胡言的。”
“那四娘便承了白郎君的夸赞咯。”四娘笑得两眼弯起,“不过,你这让我又是画鸳鸯又是画蝴蝶的,是要送给哪家娘子啊?”
白郎君当即笑起来:“送给别家娘子不假,但不是我来送,而是让我好友去送。”
“好友?是那个你先前提到的……元……元……”
“对对对就是他,元微之。”白郎君连连点头,“他近日与韦家小娘子颇为暧昧,韦家小娘子尤爱画作,微之虽说是个才子,但偏偏在丹青之法上没什么建树,也没什么耐心,他这人又傲气,总觉得那些名家之作尽是匠意,毫无灵气可言,要说灵气,我便想起了四娘。”
“可我不过一风尘女子,到时候你这好友不会嫌弃我这画吧?”四娘颇为担心道。
“四娘何必妄自菲薄,外面多少衣冠楚楚之人却行着禽兽之事,而四娘虽处风尘,却远比他们更为纯良。”白郎君却连连摇头道。
面对白郎君的夸赞,四娘羞涩不已,随后见白郎君收起画作道:“我这就将此画作拿去送给微之,他定会非常高兴。”
“啊?白郎君这就要走了,不留下吃个饭什么的?”四娘见白郎君急着要走,不由感到些许失落。
“来日方长嘛,吃饭怎及得上这画作?”白郎君却笑道。
“那……都不等等墨迹干一下?”四娘仍想挽留。
“无妨无妨,我吹吹就好!”
白郎君已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四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巴巴看着青年离去,她送到门口,颇为失落地回到屋内,目光扫过一直侍奉在旁,却眼神怪异的锅锅。
“你那是什么眼神?”四娘嘴角一抽,问道。
“娘子啊,你没看出来他就是来白嫖你的画作吗?”锅锅直言道。
“什么叫白嫖?白郎君这是对我画技的喜爱,否则他会那般看重,他可是说过他那好友有多重要。”四娘顿时急道。
“……全然没听出你这些话有何关联,这人油嘴滑舌,那夸赞之语听得我都快吐了。”锅锅满脸不屑道。
“什么油嘴滑舌?文人之间相互夸赞之语多了去了,什么比作仙人啦,什么随风直到夜郎西啦,你懂什么?”四娘没好气道。
“噢噢,娘子也自比文人了。”锅锅阴阳怪气道。
“哼,你不爱听人说好话,就爱听你隔壁那小郎君黑着脸对你呼来喝去啊?”四娘立刻开始反击道。
“什么呼来喝去?他是担心我受人欺负!你懂什么?”锅锅顿时急道。
“行了行了,与你这小丫头没什么好多说的,画了许久,我都饿了,去找些吃的来。”四娘顿了顿,“算了等不急你那磨蹭性子,我与你一块儿去庖厨,边做边吃。”
锅锅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随着四娘一道下楼去了后方庖厨,锅锅手艺极好,这也是四娘当初留她做侍女的重要原因,不多时便煮出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饼,此处无人,她便毫不在意地端着碗筷蹲在庖厨门口吃起来。
只不过才刚吃一半,便听得不远处的后院传来了呵斥怒骂之声,似乎是某个管事在责骂仆役,且不仅仅是责骂,没一会儿便听到鞭子抽打声。
四娘眉头紧蹙,想都没多想便放下了碗筷,锅锅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急忙跟上去,两人过了院落,便见到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正一边叫骂一边挥鞭抽着一名跪在地上的仆役,揽月阁的管事不只一人,从吃穿用度到打手经营都有不同的人管理,此人便是管后方仆役的。
“喂喂喂!”四娘快步上前来,单手叉腰看着那名仆役管事,“有必要如此吗?他犯了何事要让你下这般狠手?”
仆役管事正打得兴起,扭头看去,看见是一向好管闲事的四娘,当即收鞭,笑了笑道:“季娘子,只不过是教训一下这等贱仆而已,不碍事的。”
“我在问你,他犯了什么事要如此对他。”四娘重复着方才的质问。
仆役管事沉默片刻,他们这些人是决不会与阁中女子发生冲突的,萍娘最是护着她们,哪会管什么原因,最后只会惩罚管事。
“这人刚进阁里,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随便乱瞟阁里的娘子,所以我才动手,不好好管教,绝了这贱仆那僭越之心是不行的。”仆役管事的理由非常正当,这里毕竟女子众多,而这些仆役又都多是干力气活的粗汉,必须让他们将色心收起来。
“你平日里也没少乱瞟吧,自己都做不好,还管别人?”四娘却颇为不屑。
仆役管事眉头紧蹙,不管怎么说,他与这些仆役还是有所区别的,听到四娘如此所言,当然会有些不满,不过却还是赔笑道:“季娘子说的是,我不打他了,让他去干活可以吧?”
“你应当不会在我这里受了气,然后回过头来再将气撒他头上吧?”四娘冷冷道。
“不敢不敢。”仆役管事连连摇头道。
“那便行,揽月阁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我往后头走一走就知晓情况的。”四娘知道这些人的行事作风,于是再度警告道,“去吧。”
仆役管事再度赔笑地点了点头,并呼喊跪地的汉子起身,汉子始终沉默不语,甚至方才被仆役抽打时,也同样一声不吭,但衣服上那些鞭痕却不会作假,看得人都觉得生疼。
“等一下。”
就在汉子准备与仆役管事一道离去时,四娘突然喊住了两人,仆役管事以为这娘子又要生事,只得无奈转过头来,然而四娘的目光却在那汉子身上。
她缓缓靠近汉子,对方皮肤黝黑,虽然裹着头巾但做仆役不可能一丝不苟,落出来的头发仍然有些凌乱,乱发下的面容尤为普通,脸上的胡须乱糟糟,活脱脱一个生无可恋的麻木人。
“你……叫什么名字?”四娘开口询问道。
仆役管事对四娘这一问有些奇怪,但还是踢了汉子一脚,呵斥道:“季娘子问你话呢!”
汉子面无表情,沉声道:“九郎。”
“姓什么?”四娘追问道。
“亲人死尽,身为贱籍,便无名无姓了。”汉子的回答并无不可,这世道像他这种全家死尽之后,生无可恋的人并不在少数,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
“哪里人?”四娘这个问题就更让仆役管事感到诧异了,问个姓名也就罢了,何必问出身。
“凤翔府人。”汉子当即回答道。
四娘盯着汉子,缓缓歪过头来,片刻之后露出笑容道:“巧了,我也凤翔府人,难怪听你口音有些熟悉呢,原来是乡党,你若是后面被他欺负了,尽管来找我,我替你做主。”
汉子视线上移,不过却并没有与四娘目光对视,仅仅只是记一下对方的容貌,隽秀年轻,但可以确认自己从未见过此女。
“好。”汉子当即点点头道。
一旁的仆役管事忍不住嘴角一抽,但也没多说什么,带着汉子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锅锅打着哈欠问道:“娘子,他真是你同乡啊?”
四娘耸耸肩道:“对啊,我耳朵很灵的,即便与官话差不多,但还是有些特点能分清的。”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听不出来。”锅锅一脸茫然道。
“你要是听出来了,你不也是我乡党了?”四娘翻了个白眼道。
“好像……有点道理。”锅锅点点头道。
四娘还想说两句,但突然惊呼道:“呀,汤饼放久要糊了,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