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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真没钱了？”欧阳嫣然不死心地再次追问，目光死死锁在母亲脸上，期盼着能看到她突然噗嗤一笑，说这不过是个恶劣的玩笑。
然而，赵宛如的神情只有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妈没跟你开玩笑。”她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沉重无比，“嫣然，听着，如果这一次我们不能抓住顾十堰，回去之后……欧阳家还能不能存在，都得两说了。”她用力握住女儿的手，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你不比欧阳婉儿，她离了这个家，好歹还能靠那双手画画挣钱，饿不死。我的女儿，你告诉我，你会什么？”
欧阳嫣然彻底愣住了，母亲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她浑身发冷。是啊，她会什么呢？那张国外名校的毕业证书，不过是金钱堆砌出来的遮羞布，内里空空如也。她所谓的留学，不过是换个地方购物和开派对，连几句像样的外语都说不利索。
她飞快地在脑中盘算了一圈，恐慌感如藤蔓般缠绕上来。嫁入顾家，做顾十堰的夫人，似乎真的是她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毫无负担地挥霍，维持她习以为常的奢华生活。如果家族真的倒了，如果变得贫穷……她简直无法想象那种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见母亲脸色倏地一变，方才的凝重焦虑瞬间被一种熟练的、热情得体的笑容所取代，眉眼舒展，朝着她身后的方向温婉开口：“顾夫人？哎呀，真是好久不见了！”说着，她轻轻拍了拍欧阳嫣然的手背，仪态万方地缓步迎了上去。
柳文慧正准备离开酒店，看到赵宛如母女，脸上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赵宛如？你怎么会来龙川？”在这地方遇到同一圈层的熟面孔，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赵宛如没有立刻回答，先是微笑着朝女儿招手，语气亲昵自然：“嫣然，快过来，见过顾伯母。”
欧阳嫣然立刻收敛起所有情绪，换上最乖巧甜美的笑容，走上前微微躬身：“顾伯母好。”
柳文慧目光在欧阳嫣然身上停留片刻，微笑着点了点头：“嫣然也一起来了？”语气里带着些许探究。
赵宛如这才从容不迫地接话，语气里满是恰到好处的关怀和无奈：“是啊，我们来看看婉儿。这孩子忙起来就忘了家，好几个月没回去了，她爸爸担心得不行。偏偏公司事务繁杂，他实在抽不开身，只好我们母女过来看看，顺便也多陪陪她。”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一个牵挂女儿又体贴丈夫的母亲形象演绎得滴水不漏。
柳文慧了然地笑了笑，目光在赵宛如略显疲惫却强打精神的脸上扫过，又看了看一旁努力表现得乖巧可人的欧阳嫣然，语气平淡地应和道：“哦？是这样啊。挺好的。”
只是那笑容背后，是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就不得而知了。
赵宛如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对柳文慧轻声道：“顾夫人，不瞒您说，我这次行程也紧，欧洲那边还约了好几场秀要看，最多只能在龙川待三天。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您，真是意外之喜，想想我们也好久没好好叙旧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说说话。”
她话锋一转，仿佛才想起正事，略带歉意地看向女儿，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柳文慧清晰听到：“嫣然，别愣着了，快去把房费交了，别耽误了顾夫人时间。”她说着，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向柳文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柳文慧何等精明，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意图，否则怎么会当着自己的面提什么交房费。
她微微一笑，雍容地抬手拦住了正要动作的欧阳嫣然：“哎，交什么房费？到了龙川，还能让你们自己住酒店？岂不是打我顾家的脸。”她转头对前台吩咐道：“给欧阳太太和欧阳小姐办理入住，安排最好的套房，记在我账上。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务必招待周到。”
赵宛如心中顿时乐开了花，面上却连连摆手，故作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呢，太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一点小事，不必客气。”柳文慧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赵宛如这才“无奈”地笑着接受：“那就真是太感谢顾夫人了，您总是这么周到。”
安顿下来后，两人陪着柳文慧在酒店餐厅用午餐。
席间，赵宛如状似无意地提起欧阳婉儿，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与无奈：“顾夫人，我们家婉儿啊，性子直，有时候说话做事可能欠考虑，您多担待点。唉，前两日她还给家里打电话，声音委屈得不行，说是……唉，算了算了，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可能也是我们从小太娇惯她了，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柳文慧一听欧阳婉儿居然还向家里“抱怨”，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她放下筷子，冷声道：“担待？我还不够担待吗？她一意孤行非要开那个劳什子画廊，我好言相劝她一句都不听！心里根本没有十堰，更没想过怎么做十堰的贤内助！我们顾家娶媳妇，是为了给儿子找帮手、添助力的，不是请一尊需要供着的祖宗！”
赵宛如立刻顺势站到柳文慧一边，附和道：“您说的是，说的是！这孩子从小就孤僻，不爱与人亲近，是我们没教好。以后啊，还得您多包容，多费心教导……”柳文慧冷哼一声，语气尖锐：“我可没那个闲工夫调教儿媳妇！”
见火候差不多了，赵宛如立刻表忠心，将欧阳婉儿又是一顿贬低：“顾夫人您放心，既然我来了，就绝不会让她再任性妄为，给欧阳家和顾家丢人！我这就去找她，一定劝她把画廊关了，安安心心准备婚礼，相夫教子。您千万千万别生气，再给她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说她！”
柳文慧听着这番“深明大义”的话，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语气也缓和了些：“哼，只要她肯收心，乖乖关掉那个画廊，不再抛头露面，安心在家，顾家少夫人的位置，还是她的。”
这门亲事是她的丈夫顾家的掌舵人看好的，毕竟儿媳妇是个艺术家说出去也有面子。但是她如果任性妄为只想做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儿子的贤内助的话，这个儿媳妇不要也罢，相信丈夫也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饭后分开，一进入电梯，欧阳嫣然就迫不及待地问母亲：“妈，你真要去劝欧阳婉儿关掉画廊啊？”
赵宛如脸上那副温婉恳切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她嗤笑一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傻孩子，当然不会！她爱开不开，关我什么事？她越是坚持，和柳文慧闹得越僵越好！她们俩吵得不可开交，闹得天翻地覆，你的机会才越大！”
出了电梯，赵宛如脸上重新挂上忧心忡忡的表情，拉着女儿，径直朝着欧阳婉儿的画廊方向而去。这一次，她可不是去劝和的，而是要去——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