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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这件事之后,她整整三年没见母亲。
那间院子的门,常年紧闭,就连父亲都进不去了。
但她记得小时候,明明父母的感情很好,好像是突然的某一天就出现了隔阂,他问父亲时,他只会坐在书房叹气摇头。
当时她只当是母亲癔症发作,现在想想,整件事好像哪里不太对。
饭后,阿瑶跟在刘伯身后去休息,穿过三道月亮门,越往里走,檐角悬挂的风铃就越密集,风铃无风自动,发出空幽的嗡鸣。
仔细看,风铃没有铃舌。
“这院子三十年没住人了。”刘伯的钥匙串哗啦作响,“但每天都有人打扫。”
门轴转动的吱嘎声中,一股檀香夹杂着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阿瑶的鼻孔不由自主地轻轻翕动——那是一种潮湿泥土的深沉,交织着陈年荔枝酒特有的霉变与腐朽。
不是新鲜的,而是某种被特殊处理过,沉睡了多年的死亡气息。
仔细分辨,淡得几乎察觉不到。
竹林沙沙作响,雨滴顺着叶片滚落,在青苔上落下水痕。
“老夫人最爱山茶花了,算起来这株花比你年纪还大上七八岁呢。”刘伯絮絮叨叨地介绍着院落布局,枯枝般的手指着院内的一砖一瓦。
直到将三人安置好,才佝偻着背离开。
空调的暖风早就驱散寒意,月白色锦被上,银线刺绣的牡丹在灯光下流转着暗芒。
阿瑶突然怔住,她竟然能看清被子上的刺绣了。
她下意识去看身后的林涧,男人的短发粗硬,不羁地翘起着,五官像是刀削般凌厉,就是左眉里有道浅浅的疤。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夜空,藏着星辰与风暴,让人一眼望去便难以移开。
民宿老板没说瞎话,他确实长得周正。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让林涧感到浑身不自在,他不由自主地低语:“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你长得蛮帅的。”阿瑶答的坦坦荡荡。
“卧槽。”齐福不明所以,怪叫一声,“你两要调情等我走了呗,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在这杵着呢。”
林涧瞬间会意,他记得阿瑶说过眼睛的事,此刻她里闪过一丝狡黠,与往日截然不同。
他问:“你的眼睛……”
“嗯,好了。”阿瑶抚摸着被单上的刺绣,“一到槐水就好了,可能是刚刚太激动没注意。”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三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阿瑶突然说:“林涧,抱歉,事情有点复杂,我可能需要逗留一段时间,你的事……”
林涧打断她:“我的事不着急,刚好我也在这边等等二郎神,我已经托人将他运过来了。”
阿瑶感激地笑了笑。
六门规矩森严,男女不能混住,尽管阿瑶的院子很大,空房间有的是,林涧还是跟齐福去住了。
付琼差人送来的晚饭刚到,她后脚就来了。
两人独处时,空气里总弥漫着些许的不自在。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付琼轻声问。
阿瑶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就是个称呼而已。”
付琼抿嘴一笑,在阿瑶身旁坐下,她伸手盛了碗冬瓜汤,递给阿瑶,青瓷碗里汤色清亮,金灿灿的玉米和排骨浮在碗中。
“林涧那边,我已经让人送了几道菜过去,齐家也有人准备饭菜,你不用担心。”
阿瑶扫了眼桌上的菜色,都是些家常菜式,特意避开了她不爱吃的甜口,看来付家将这个妹妹培养得很好,看得出事事做得周全。
“麻烦你了。”阿瑶微微颔首。
付琼“噗嗤”笑出声来:“你别忘了,付家的东西你也有一半的,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阿瑶心里默念着她和付琼的名字,合起来就是琼瑶,又想起付昀对赵春梅的体贴,她忍不住问:“他们感情很好吗?”
“嗯。”付琼放下筷子,眼神飘向远处,“爸妈是大学同学,他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
她顿了顿,又说:“你别怪妈妈,这些年她一直有癔症,时好时坏的。今天在花厅…她肯定不是有意的。”
“那,她的病是因为我吗?”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本妈妈住的那间院子其实是你的,你出了事以后,她就搬了进去。”
付琼眼神暗了暗,声音越来越轻:“听家里的老人说,就是从那时候起,妈妈再也不出门了,几乎把自己锁了起来,说起来我小时候也很少见她。”
阿瑶一时怔住。
她本以为付琼这样的天之骄女,应该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父母疼爱,家族寄以厚望,没想到童年也蛮凄惨的。
早上的混乱历历在目,赵春梅一见她就破口大骂,甚至差点动手,联想到自己常做的梦,阿瑶以为她厌恶自己。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完全不是那样。
“我这两天多去陪陪她,”付琼轻声说,“等她清醒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见她。”
“嗯。”阿瑶默默点头。
夜深人静,阿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原本她是怀着一腔怒火而来,要质问付家为什么弄丢女儿?为什么也不找她?现在却像哑火的炮仗,满腔愤懑无处发泄。
付家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不知什么时候,阿瑶睡入了梦乡。
熟悉的青石板路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哇哇哭。一个女人急匆匆跑来,用帕子擦着小女孩脏兮兮的脸,轻轻拍打她身上的尘土。
“瑶瑶乖,不哭,妈妈吹吹就不疼了。”
小丫头两腮挂着泪珠,伸出胖嘟嘟的小手。
女人对着小手温柔地哈气,又擦去她两腮的泪水,小女孩破涕为笑,金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画面骤然一转。
雷雨交加的夜晚,女人握着匕首悄悄潜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