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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的黑网吧烟雾缭绕。龙安心选了最角落的机子,确认没摄像头后插入u盘。
文件里除了商标清单,还有份惊人的《苗族文化资源收购计划书》。其中一页用红字标注:
\"凯寨项目优先级:1仰阿莎商标(美神形象);2古歌版权(务婆等传承人);3银饰工艺(潘氏项圈等实物)\"
最后附着的联系人名单让龙安心血液凝固——县扶贫办主任、文旅局副局长甚至有两个合作社社员的名字。
最下方还有行手写备注:\"龙安心可能阻碍,可考虑用其工地欠薪案底施压。\"
龙安心猛地合上电脑。窗外霓虹闪烁,光斑在他颤抖的手背上跳动。三年前在广州工地被拖欠的工资,原来早被人查得一清二楚。
开往县城的大巴上,龙安心攥着拷贝好的资料昏昏欲睡。后排突然传来清亮的歌声,是几个苗族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用苗语合唱《仰阿莎》。
\"清江水啊长又长,阿莎姑娘来梳妆\"
龙安心不由自主跟着哼唱。领唱的男生惊讶地转头:\"大哥你也会唱古歌?\"
\"会一点。\"龙安心用苗语回答,\"我是凯寨的。\"
学生们立刻兴奋地围过来。一个扎着五彩头绳的女生掏出手机:\"我们在做苗族古歌采集,您能唱完整段吗?\"
当龙安心唱到\"十二个太阳十二道纹\"时,女生突然惊呼:\"等等!这个版本和我奶奶唱的不一样!\"
她飞快地点开录音文件。对比之下果然发现差异:龙安心唱的版本多出四句关于\"银梳引日月\"的歌词。
\"这是务婆教的。\"龙安心解释,\"她说现在大多寨子传漏了这四句,只有凯寨还保留完整。\"
学生们激动地记录着。龙安心突然想到什么:\"你们能帮我个忙吗?把这些录音刻成光盘\"
银匠铺比想象中难找。龙安心在古城区转了近一小时,才在一条满是青苔的小巷尽头发现那盏煤油灯——苗银匠人世代相传的标志:灯罩上镂空雕刻着蝴蝶妈妈产卵的图案。
推门进去时,老银匠正在熔银。火塘里的炭火烧得通红,老人用长钳夹着银块在火中翻转,嘴里念着古老的《炼银咒》:
\"火要旺不要焦,银要纯不要糙\"
看见龙安心,他头也不抬:\"门后有板凳,自己坐。银水不等人。\"
龙安心安静地看着老人将熔化的银水倒入刻有繁复纹路的石模。当银水凝固成薄片时,老人突然用苗语问:
\"潘家的项圈,被抢时包着蓝布还是红布?\"
\"蓝布,\"龙安心不假思索,\"还绣着星辰纹。\"
老人这才抬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是正主。\"他转身从神龛后取出个檀木匣子,\"这个,给你。\"
匣子里是本光绪年间的《苗疆工物志》,翻开的那页详细记载着\"仰阿莎银饰\"的工艺标准:\"银冠必十二齿,象征日月轮回;裙纹需九十九折,代表清水江波浪\"
最惊人的是页脚那方朱印:\"黔东南道台衙门鉴藏\"——这是清末官方认证的苗族工艺标准!
\"拿去吧。\"老人合上册子,\"官府认这个。\"
晒谷场上的对峙已持续三小时。李老板的助理带着五个壮汉,正指挥工人往货车上装刺梨。吴晓梅带着合作社年轻人手挽手拦在路中央,几个老人坐在最前排的藤椅上——这是苗族最激烈的抗议方式,叫\"肉身拦路\"。
\"杨婶!\"吴晓梅声音嘶哑,\"你把刺梨卖给他们,秋天的"归山"礼盒怎么做?\"
杨婶抱着签好的合同,眼神躲闪:\"他们给现钱孙子读书\"
龙安心突然从人群中走出,径直站到货车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手机按下播放键。
扬声器里传出务婆苍劲的歌声,正是那段关于\"银梳引日月\"的独特唱词。李老板助理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正是他们公司注册的商标图案中缺失的核心元素!
\"民宗委已经立案。\"龙安心亮出文件,\"《非遗法》第二十六条,盗用传统知识最高可罚五百万。\"
助理慌忙打电话请示。通话结束后,他阴沉着脸挥手:\"卸货!我们走!\"
货车开走后,龙安心才发现后背全湿透了。吴晓梅递来竹筒水,低声问:\"真的罚五百万?\"
\"我编的。\"龙安心咧嘴一笑,\"但u盘里的证据够他们喝一壶。\"
鼓楼火塘边的议事持续到深夜。龙安心转述了省城的发现,阿公听完,往火堆里撒了把特制的\"议榔粉\"——松香、硫磺和碾碎的铜钱末,这是苗族决定大事时的传统。
火焰突然蹿高,变成诡异的青蓝色。务婆取出珍藏的\"理片\"——历代寨老刻有决议的竹片,开始吟诵《议榔词》:
\"乌云来了众人挡,大船沉了齐心扛\"
银匠的儿子阿勇突然站起来:\"我去省城!我爸教过我辨银术,能证明潘阿婆的项圈是祖传工艺!\"
杨婶抹着眼泪也站起来:\"我我绣了四十年仰阿莎,我作证!\"
火塘里的\"议榔粉\"燃到最旺时,务婆取出三样东西:一把稻谷、一根银针、一块火炭。
\"明天进省城,\"她将这三样分别交给龙安心、吴晓梅和阿勇,\"谷子代表生计,银针代表手艺,火炭\"老人顿了顿,\"代表我们苗家的硬气。\"
龙安心接过火炭时,烫得掌心发红。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苗家人不怕烫,怕的是忘了自己从哪里来。\"
政务中心三楼洗手间,龙安心用冷水拍打着发烫的脸。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的胡茬像钢针般扎手。突然,隔间里传来压低的声音:
\"苗韵那个商标肯定要黄,民宗委新调来的李主任是侗族\"
龙安心的手顿住了。另一个声音接话:\"怕什么?张副局长打过招呼了\"
冲水声响起,龙安心迅速闪到门外。走出来的两个西装男正擦着手,胸前别着\"知识产权代理\"的徽章。其中一人突然抬头,与龙安心四目相对。
\"看什么看?\"那人眼神闪烁,快步离开时撞翻了保洁员的拖把桶。
龙安心弯腰帮忙收拾,发现桶底粘着个透明文件袋。保洁阿姨一把抢过,用苗语低声说:\"后生,这不是你该碰的。\"
他这才注意到阿姨手腕上的铜镯——和务婆的一模一样,雷公山苗寨的标记。阿姨左右张望,突然塞给他一张纸条:\"中午12点,后门垃圾站。\"
正午的垃圾站臭气熏天。龙安心躲在集装箱后,看见保洁阿姨推着垃圾车走来。她突然掀开底层隔板,取出个绣着星辰纹的布袋。
\"我是潘阿婆的侄女。\"她嗓音沙哑,\"抢项圈那伙人昨天又来了政务中心。\"她从布袋里倒出一堆碎纸片,\"他们在找这个。\"
龙安心拼凑着纸片——是份被撕碎的《少数民族传统工艺保护名录》批文,落款处盖着省民宗委的大印。关键处被咖啡渍晕染,但还能辨认\"仰阿莎银饰列入一级保护\"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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