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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里，水晶吊灯在天花板投下细碎的光斑，铺着米黄色桌布的圆桌上，景德镇青瓷餐具闪着温润的光。
周桥跟着许昌发卢勇爱丽丝他们一起走进去。
“卢兄，爱丽丝！”
角落里传来带着美式口音的中文，两个衣着光鲜的男人起身挥手。
左边的高瘦男子穿着双排扣英式西装，领带夹是颇为亮眼的蓝珐琅款。
右边的男人留着当时国内少见的中分卷发，皮夹克上别着某汽车品牌的金属徽标。
这两人分别是王景瑞和张杰克。
卢勇和爱丽丝朝着两人笑着点头示意。
周桥注意到，王景瑞在拥抱时特意展示了手腕上的劳力士，表链在灯光下晃得人眯眼。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周桥身上时，笑容明显淡了下来，眉头微蹙，仿佛看见不相干的闯入者。
“来来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下！”
许昌发笑着介绍起来。
“这位是王景瑞博士，芝加哥大学金融学在读博士；这位是张杰克先生，通用汽车北美总部公关经理。”
许昌发笑着指向两人，“二位刚回国，就给咱们东明商界带来了国际视野啊。”
王景瑞矜持地颔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周桥的中山装：“幸会。”
张杰克则只是抬了抬下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皮夹克上的徽标，仿佛那是身份的象征。
“这位是周桥周厂长，”
许昌发转向周桥，“红山乡远桥集团创始人，也是咱们东明市最年轻的杰出企业家——对了，周厂长还是一名医术了得的中医大夫。”
宴会厅里突然响起轻笑声。
张杰克用手肘碰了碰王景瑞，用英语说了句什么，两人同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王景瑞推了推金丝眼镜，用中文说道：“周厂长真是多才多艺，左手把脉右手签字，不知哪边更精准呢？”
周桥的手指在桌布下轻轻叩击，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王先生过奖了。治病讲究辨证施治，办企业亦然——比如我们食品厂的流水线布局，就是照着《黄帝内经》里的‘天人合一’理念设计的，工人效率提升了30。”
张杰克的笑声更大了：“中医理念搞工业？周厂长这是要把太极图印在厂房墙上吗？”
他转向卢勇，“卢博士，你在美国没少被这种‘传统智慧’困扰吧？”
卢勇刚要开口，周桥接过话头：“张经理在通用负责公关，应该知道福特先生说过‘如果我问顾客需要什么，他们会说要更快的马’。”
许昌发刚要说话，张杰克突然敲了敲刀叉：“周厂长，恕我直言，您这种‘土洋结合’的模式，在国际资本市场可是行不通的。现代企业需要的是标准化、制度化——”
“就像通用汽车的全球供应链？”
周桥打断他，“但据我所知，米国的企业，似乎并不想在本土生产。”
这倒是事实，随着华夏对外开放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外资企业开始发现并且深刻了解了华夏这边的人口红利，可以大大降低他们的生产成本。
王景瑞和张杰克都没想到周桥竟然对国外的情况了解这么多，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斟上茅台，王景瑞皱眉摆手：“给我来杯威士忌，加冰。”
水晶吊灯在米黄色墙面上投下细碎光斑，周桥的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铺着红地毯的宴会厅里激起微妙的涟漪。
王景瑞的刀叉在瓷盘上碰出清脆声响，张杰克夹着雪茄的手悬在半空，两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般聚焦过来。
“医生为何不能从商？莫非吃惯了面包，就不能再吃馒头了吗？”
周桥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的目光扫过王景瑞笔挺的英式西装和张杰克皮夹克上的洋品牌徽标，指尖轻轻叩击着印有“远桥制药”字样的餐巾——那是用厂子里生产的纯棉布特制的，边缘绣着细小的本草图案。
王景瑞的镜片闪过一道反光，他显然听出了话中的双关。
作为在芝加哥大学读金融博士的高材生，他最擅长在数据碾压对手，却没料到这个年轻人会用如此接地气的比喻。
“周厂长这是在说中西医结合？”
他的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慢，“可在国际资本市场，专业分工才是通行规则。”
“王先生说得对，”周桥转向服务员，为对方添了杯茅台，“就像贵国的华尔街，律师、分析师、交易员各司其职。但在我们红山乡，一个村医白天看病，晚上还要帮乡亲们规划茶园——这不是不专业，而是土地上的生存智慧。”
他的目光落在张杰克正在擦拭的进口打火机上，“就像您用惯了打火机，可我们的乡亲用火柴也能生火，而且火柴厂还是我们村办企业。”
张杰克终于按捺不住，喷出一口雪茄烟：“周厂长，您这是把落后当特色。知道通用汽车的流水线吗？每个工人只负责07个工序——”
“我们食品厂的工人能同时操作三台封口机，”周桥打断他，“因为他们把厂子当成自家厨房，机器出故障时，比看见自家耕牛生病还着急。”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这是我们厂的‘土办法’：用中药渣改良土壤，种出的小麦蛋白质含量比进口品种高3。”
王景瑞盯着笔记本上的手绘色谱图，突然笑了：“周厂长，您这是用《本草纲目》搞农业科研？”
“不，”
周桥合上笔记本，“是用老祖宗的智慧打底，接新时代的地气。您在美国研究金融衍生品，可曾想过，我们的乡镇企业正在用赊销制帮农民规避市场风险？这不是落后，是带着泥土味的创新。”
宴会厅的门突然打开，服务员端着药膳煲进来，当归的香气混着乌鸡的鲜美扑面而来。
周桥起身给众人分汤，瓷勺在砂锅里碰撞出温润的声响：“这道黄芪枸杞炖乌鸡，是我们制药厂研发的食疗方，能调节免疫力。”
他看向爱丽丝，“爱丽丝小姐在研究材料学，如果你研究中药材的哗，就知道黄芪多糖的分子结构，和一些合成的免疫增强剂有惊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