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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来人,两人异口同声,语气里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你怎么来这了?”
黎宝儿带着风隶出门,原本就没想藏着掖着自己是京城最大黑市的幕后东家的马甲,近来各方消息纷杂,暗示京城暗流涌动,她需要一個足够强大且名正言顺的“靠山”,在明面上为这提供庇护,而新婚夫君璟王,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毕竟都是一家人了,而且也算是同盟,她想好了黑市的经营额分三成给他,这可是个金钵钵,她当时花了不少力气,将这里从无打造成了现在的规模。
她原想回府后告知他,不想穆岑临竟会如此迅速出现在此地。
穆岑临和风隶、元亭、诸止三人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他路上得知黎宝儿所在何处后就一路疾驰而来,他预想了各种可能遇到的麻烦,却唯独没料到,会撞见平日里看似娇柔的她,正握着匕首,一副要亲自动手教训人的悍厉模样。
真是惊喜。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被摁在桌上的纨绔子弟一眼,只是握着黎宝儿的手腕,将她轻轻拉至自己身后,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说道:“此话,该是你先回应我才对。”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随即,穆岑临凤眸微垂,目光落在黎宝儿这一身格格不入的装扮上,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继而染上一抹玩味的打趣,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她:“看来公子,身上的秘密比本王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说着,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住黎宝儿帷帽的边缘,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已将其翩然取下。
帷帽滑落,平日病弱的苍白,是因方才的怒气与激动染上了一层薄红。青丝尽数被一方简单的儒巾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整个清晰的脸部轮廓。
身上那套藏青色长衫略显空荡,反而更衬得她脖颈纤细,未施粉黛,眉眼却因此显得格外清晰分明,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朦胧雾气的杏眸,此刻因惊诧亮得出奇,唇瓣紧抿,竟透出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的倔强和英气。
这身打扮掩去了她身为女子的柔媚,却奇异地凸显了她骨子里的那份不羁活脱脱一位清俊灵秀的小公子,别有一番动人的风致。
穆岑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眸色渐深,那抹打趣的笑意更浓了些。他这位王妃,真是每一次见面,都能给他带来“惊喜”。
然后,他那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目光,才如同看死物般落在富家子弟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道歉。”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那纨绔子弟被按得死死的,却犹自不甘心,挣扎着嘶吼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敢让本少爷道歉?!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京兆府少尹!你敢动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狗东西的”
“京兆府少尹,王敬?”穆岑临的声音冷冽地打断他,语气平淡,“去年漕运私吞税银三万两,今春借修缮皇陵之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五万七千两,上月更是在城南纵容家奴强占民田,逼死佃户三人,还需要本王继续往下说吗?”
他每说一句,那纨绔子弟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这些事……这些他爹做得极其隐秘的事,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连数额都分毫不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声音颤抖,终于意识到了极大的不妙。
穆岑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身,调整了一下姿势。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玄色衣袍下摆遮掩着的一块玉佩,清晰地显露了出来,那玉佩质地极佳,雕龙纹祥云,栩栩如生,这绝非寻常贵族所能佩戴之物!
那纨绔子弟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块玉佩上,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再蠢再纨绔,也认得这是只有皇子才有资格佩戴的制式!
再结合对方方才自称“本王”,以及那通身的冷厉气度和对他父亲罪行了如指掌的恐怖。
一个最近在京中声名鹊起却令人谈之色变的名字,猛地炸响在他的脑海!
“你……你是……璟……璟王?!!”他失声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彻底变调,破了音。
彻底确认了对方身份,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爹那些事若是被捅出去,绝对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而落在以手段狠戾的璟王手里……他死定了!
他再也顾不上丝毫颜面,拼命挣扎着想要从桌上起来,涕泪横流地哭嚎求饶:“璟王殿下!王爷!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嘴贱!求王爷饶命!饶了我爹!我给这位公子磕头道歉!我磕头!!”
他挣扎着,几乎是从打手手下滚落下来,瘫软在地,然后真的不顾一切地朝着黎宝儿的方向“砰砰”磕起头来,额角瞬间就见了红,语无伦次地哭喊:“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是我胡说八道!我是畜生!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赌坊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那纨绔子弟磕头求饶的闷响和哭嚎声。
所有人心中皆是一片骇然。
穆岑临这才微微垂眸,看向身侧的黎宝儿,语气依旧平淡:“解气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