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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瓷在青石板上裂成蛛网,酒渍沿缝蜿蜒,如一道未愈的旧伤。云倾凰抬脚,鞋底碾过最锋利的碎片,发出细微刮擦声。她没有回头,步履沉稳如量地而行,直至落座。
茶盏被重新斟满。她指尖刚触及温热的杯壁,一道玄色身影已离席走来。
太子缓步近前,手中托一枚青白玉佩,雕工古朴,边缘透出久经摩挲的润泽。他停在云倾凰面前,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全场听清:“许小姐今日一舞一诗,令人震撼。本宫从前以为闺阁女子只知吟风弄月,今日方知何为巾帼气魄。”
满座屏息。
苏挽月端坐不动,手中丝帕已被绞得变形,指节用力至泛白。她垂眸望着杯中倒影,水面微晃,映出一张温婉带笑的脸,那笑意却早已僵死在唇角。
太子继续道:“此玉为东宫旧藏,非饰物之用,专赐才德兼备之人。望小姐收下。”
云倾凰起身,不疾不徐。她低头看了一眼那玉,随即抬眼迎向太子:“殿下厚爱,妾身愧不敢当。才疏学浅,岂堪重礼?然既蒙赐,必谨记‘才德’二字,不负所托。”
言罢,她双手接过玉佩。触手生凉,质地细腻,内里似有云纹暗转。云倾凰并未立即收起,而是将其平托掌心,向众人微微一示——既显尊崇,又避了私授之嫌。
贵女们神色各异,嫉妒、忌惮、审视不一而足。
太子颔首,竟亲自执壶,为云倾凰续茶。水声淙淙,涟漪荡开。
“听闻许小姐自幼体弱,久居偏院,甚少露面。”太子落座后语气转缓,“如今看来,是明珠蒙尘。若早得见,也不至令某些人误判了格局。”
最后一句极轻,却如针刺地。
苏挽月指尖一颤,帕子飘落。她俯身去拾,姿态依旧柔顺,背脊却绷得笔直。重新坐定后,她唇角仍弯,声音轻软:“姐姐果然今非昔比,连殿下都为之动容。挽月替您高兴。”
云倾凰只淡淡瞥她一眼,未应声。
将玉佩收入袖中,动作从容。这不是荣耀,而是枷锁。太子今日之举,看似赏识,实则将她推向漩涡中心。从此东宫所赐如影随形,一举一动皆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端茶轻啜。茶味清淡,却压不住喉间滞涩。
太子目光未离她身,忽然问道:“许小姐方才所舞,可是源自军中阵法?”
云倾凰放下茶盏:“不过是偶然听闻边关将士操练,模仿形貌罢了。”
“偶然?”太子轻笑,“那般杀伐之气,岂是耳闻便可复现?本宫见过禁军演练,也未有此气象。小姐过谦了。”
云倾凰垂眸:“殿下谬赞。”
“不,”太子摇头,“本宫不说虚言。你今日所展,绝非粗鄙,是真正的风骨。那些只写春愁秋怨的,才是无病**。”
数名贵女顿时色变。有人低头抿唇,有人强作镇定,更有人悄悄挪位,唯恐被波及。
云倾凰依旧平静。她明白,这话不只在夸她,更是在打所有倚仗家世、美貌与逢迎者的脸。而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位未来的太子妃。
苏挽月终于抬起眼。
她望着云倾凰的侧影,素色骑装衬得身形挺拔如枪。对方未因太子青睐而狂喜,也未因万众注目而忘形,只静坐如默山。
正是这静默,燃起她心底无法遏制的怒焰。
原以为毁了云倾凰的名声、令其当众出丑,便能将这女人彻底踩落。结果呢?对方借势而起,连太子都为之倾心。
更可怕的是,太子看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看待一个可取乐的美人,而是审视、欣赏,甚至……探究。
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婚约,不再稳固。
指甲再度掐入掌心,血珠渗出,染红帕角。她却浑然不觉。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云倾凰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猎物,不懂权谋人心,更不懂如何留住太子。而我,才是能助他登顶之人。
可另一个声音冷冷回道:她不需要讨好谁,因为她本身就已值得仰望。
苏挽月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眼底一片幽深。
她缓缓端茶,轻吹热气,柔声道:“姐姐今日风采,确实令人难忘。只是……这般锋芒毕露,日后恐难安稳。”
云倾凰转头看她。
苏挽月笑意关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妹妹只愿姐姐,懂得藏拙。”
云倾凰亦笑:“多谢妹妹提醒。只是有些人,天生就不懂何谓藏拙——譬如豺狼扑食,可曾想过收敛爪牙?”
苏挽月笑容一僵。
太子却朗声大笑:“说得好!豺狼若敢露头,便该当场斩杀,何必等它扑来?”
满座寂然。
苏挽月捏着茶盏的手微抖。她想反驳,却无词可寻;想哭,却早已无泪。只能维持温婉模样,像个精致傀儡。
云倾凰收回视线,望向园外。
天色尚早,阳光斜照,花影斑驳。宴乐未歇,丝竹隐隐。可她明白,这场宴会的性质已变。
她不再是局外人。
她是风暴中心。
太子话语渐模糊。她只觉袖中玉佩沉如烙铁,烫着肌肤。
她不露声色地调整坐姿,右手悄然滑入袖袋,指尖触到一片折叠整齐的纸条——阿菱昨夜所塞的密信残页,写着城西生药铺近日进出记录。
她不动声色地将纸揉紧。
就在这时,太子忽然扬声道:“许小姐既有如此才情,不如再为众人献上一曲?琴或笛皆可,本宫愿洗耳恭听。”
云倾凰抬眼。
太子目光灼灼,不容拒绝。
她还未答,苏挽月抢先道:“殿下,姐姐方才舞诗耗神,需歇息片刻。”
“无妨。”云倾凰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坚决,“既然殿下有令,妾身岂敢推辞?”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向太子:“只不知,殿下想听何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