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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透窗棂,已坐起身,袖中薄刃未离手。昨夜指尖压着染痕布条入眠,醒来时掌心尚存粗粝触感。阿菱轻步进来,欲开口,却被抬手止住。
目光落在窗台——一只灰布小袋静静卧在石沿,火漆封口完好,无字无印。
阿菱会意,取银针刺入布袋四角,又掰下一小块昨日剩饼投入其中。半刻后,饼未变色,针尖亦无乌黑。亲自拆封,瓶身微凉,琥珀色液体在晨光下泛出淡金光泽。纸条折叠于底,墨迹干涩,字不成体,似刻意扭曲。
“喂犬。”将瓶口倾斜半分。
阿菱抱来府中那只瘸腿老犬,滴入半滴。犬儿舔舐后伏地喘息,半个时辰内行走如常,лишь稍显倦怠。取出枕下残页——旧仆前夜所传军中医典片段,上书“银硝蚀络,症见昏眩、指颤、目涩,久则瘫痪”。下方列解方:“清络散加减,辅以龙葵露调和。”
逐字比对瓶中药性描述,一致。
“可信七成。”低语,将药瓶置于案角阴影处,避开直射日光。
正午前,命阿菱取来绣房账册副本,翻至三日前记录。采买项下确有“朱砂二两,酉时入库”,经手人为春桃。但库房日志另记:“申时东厢婢女独入,滞留一刻,未登记取物。”时间重叠。
闭目,回溯前世北境军械司规制。银硝为禁品,仅限战时配发,余料须当场熔毁。民间若得此物,唯两条路:一是战场遗落,二是朝中有人默许流出。而能接触者,非权即密。
柳氏未必亲自动手,但知情不查,便是共谋。
暮色初降,换过衣裳,往正院请安。
云铮正在灯下翻阅新报的田庄账目,见进来,眉梢微动。“身子可好些了?”
“头仍昏沉,指尖发麻。”垂首,“府医说无碍,可我夜里梦魇频发,总觉喉间有铁锈味——像那年北境断粮时啃过的刀鞘。”
云铮笔尖一顿。
“我听闻城西有家老药铺,专治陈年旧毒。”语气平淡,“不知父亲可允我去调理几日?只求别再梦见那些没名字的将士,在雪地里爬着喊‘将军,我们不想死’。”
云铮搁下笔,盯着看了许久。“你何时听来的这家铺子?”
“街坊婆子闲谈提起。”不动声色,“说是曾救过一位退伍千户,那人中毒三年,疯癫不止,服了七剂汤药竟清醒了。”
“哪家铺子?”
“记不清名号,只知在城西巷尾,门前挂青布帘,檐下悬一盏铜铃。”顿了顿,“据说掌柜是个哑人,但从不开口,药方却从不出错。”
云铮沉默片刻,挥手让退下。
走出正厅,唇角未扬,脚步未缓。回到偏院,立即将炭笔摊开,写下“春桃”二字,划去,旁注“申时出入,未录”。又写“生药铺”,凝视良久,在旁添一“夜”字。
风自窗外掠过,吹动纸上墨迹。未点灯,只凭记忆将纸条内容尽数归拢脑中,随后引火焚之。
火焰吞没最后一角纸边时,听见远处更鼓敲过三响。
次日清晨,阿菱低声禀报:“老爷今早召见府医,问起大小姐近况。府医支吾说只是心疾复发,无需外诊。老爷未信,已派亲卫暗访城西几家药铺。”
点头,取出那瓶琥珀药液,倒出一滴于指甲盖上,凑近鼻端。气息清淡,带一丝苦艾与硫磺混合之味——确为军用解毒剂常见辅料。
将药收妥,袖中薄刃滑入掌心半寸,确认刃口未钝。
午后,旧仆约定的墙缝传来轻微刮擦声。遣开阿菱,独自上前,抽出藏于砖隙的纸条。字迹陌生,显然是按要求改写过的:
“春桃母病故于三年前冬,葬礼有柳氏陪房嬷嬷送帛。春桃自那日起升任东厢首席绣娘,月例多三钱银。昨夜有人见其携包裹入柳氏偏房,守门小厮被换班。”
将纸条嚼碎咽下,喉间泛起纸浆苦味。
线索闭环。
苏挽月身边之人动手,柳氏默许,甚至可能授意。目的不仅是毁容貌,更是逼失态、失控、失据——只要在众人面前尖叫哭闹,便可定性为“死而复生后神志不清”,继而名正言顺地幽禁。
而夜宸渊送来的情报,精准得近乎预知。
不信善举,只信利益交换。他若真想助,为何不直接揭发?偏要绕道手中,借之口推动调查?
他在等什么?
在等机会。
傍晚,再次前往正院,恰逢柳氏训斥一名洒扫丫鬟。见到来,柳氏冷笑:“怎么,今日不去寺庙烧香祈福?听说你最近常做梦,该多拜拜才是。”
“夫人说得是。”平静回应,“不过我听说,有些罪孽太深的人,就算跪破膝盖,菩萨也不会睁眼。”
柳氏脸色一僵。
“就像有些人,明明害了人,还日日吃斋念佛,以为能洗清血债。”微微侧头,“您说是不是,母亲?”
柳氏怒极欲言,却被抢先开口:“对了,父亲昨日问我是否想去城西调理身子,我还没回话。您觉得……我去合适吗?”
“你敢去!”柳氏脱口而出,“那地方鱼龙混杂,一个姑娘家独自出门像什么话!出了事谁负责?”
“父亲都答应了。”轻声道,“难道您连这点自由也要拦?还是说——您怕我在外头查到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柳氏咬牙,眼中戾气翻涌,终未再阻。
转身离去,步伐稳健。
回至偏院,取出“破锋”铜钱,置于灯下细看。铜面裂痕深处,似有极细微刻痕,非肉眼可见。取针尖轻轻刮磨,一点银光闪现——是嵌入的微型地图标记,前世未曾发现。
这是破锋队千夫长临终前拼死带回的密令载体之一。
原来还有东西没丢。
将铜钱重新藏入褥底,吹熄灯烛。
夜风穿窗,吹起案上空白纸页一角。纸上唯有三个炭笔字:生药铺。
字旁那个“夜”字已被轻轻划去,改为一个“宁”字。
手指缓缓抚过袖袋,触到那瓶解药的冰凉瓶身。
此时,府外某处高墙之上,一道玄衣身影静立片刻,随即隐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