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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殿内的皇上,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目光落在窗外,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福伦和尔康的话语,回荡着小燕子那张灿烂明媚、毫无阴霾的笑脸。
“萧之航…斩首示众…玛钰…假传圣旨…”这些冰冷的字眼,与“小燕子”、“开心果”、“皇阿玛”这些充满温度的记忆疯狂地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
他无法想象,那个整天围着他叽叽喳喳、撒娇耍赖、会因为他一句夸奖就高兴得蹦起来的女儿,竟然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的身世。
他更无法想象,自己这些年来给予的所谓“父爱”,竟是建立在她生身父母的累累白骨之上!即便他并非直接下令之人,但他是皇帝,是这江山之主,发生如此滔天冤案,他难辞其咎!
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和无力感席卷了他。
“小燕子…朕的…燕子…”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而痛苦,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龙袍的袖口,“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朕当年真的被如此蒙蔽…朕该如何…面对你?”
是告诉她真相,看着她眼中的光芒被痛苦和仇恨取代?还是继续隐瞒,让这个巨大的谎言成为横亘在父女之间永远的刺?
无论哪种选择,都仿佛是在凌迟他的心。
他做出了最符合帝王身份的决定——彻查。 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面圣结束。 调查的巨轮,终于被最高权力正式推动。 而所有人的命运,都系于那尚未可知的真相之上。
福伦看向尔康,眼中满是心疼与决断:“你做得很好,辛苦了。但此地你不宜久留,久留恐惹人生疑。你需立刻动身,返回济南。记住!回到济南后,一切如常,绝不可让任何人看出端倪,尤其是小燕子。”
“孩儿明白!”尔康重重点头,“我这就出发。”
没有更多的休息,甚至来不及换一身整洁的衣裳,尔康只是匆匆灌了几口水,啃了几口干粮,便再次翻身上马。
京城与济南之间,来回奔波的不止是路程,更是责任与牵挂。尔康的身影,如同连接着风暴眼与安全港的信使,在命运的丝线上疾驰。
他再次成为了那个在命运丝线上疾驰的信使,怀揣着刚刚点燃的、微弱的希望火种,以及更沉重的守护之责,向着那座湖光山色的别苑,向着那群他誓死守护的人,疾驰而去。
身后的京城,暗流开始涌动;前方的济南,暂时的宁静仍需维系。所有的希望与危险,都系于这匆匆的归途之上。
福伦回到别院,脸上已不见面圣时的沉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峻的专注。皇帝的旨意既是压力,也是尚方宝剑。他必须争分夺秒,在消息可能走漏之前,抓住一切线索。
他没有丝毫休息,立刻投入行动。
福伦先是召来了最信任的心腹管家福安,递给他一份名单,上面是几个看似不起眼、却身处要害部门—如吏部档案库、通政司文书房的低阶官员名字,这些人早年都曾受过福伦的恩惠,且职位便利。
“动用一切关系,但不许暴露目的。查壬戌年至今,所有关于浙江巡抚玛钰考绩、升迁调动的存档记录,尤其是其上报‘剿灭青龙帮’之功的原始奏折副本、以及朝廷对此的批复存档。重点留意任何笔迹异常、用印模糊或程序存疑之处。有任何发现,直接报我,不许经任何人之手。”
福伦又通过一条绝密的单线信道,向远在西山的鄂敏发出了新的指令。
指令极其简洁:「旨意已下,彻查。重点:壬戌年浙江处决萧犯之圣旨来源真伪。所有经手人证、物证流程,一查到底。速报。」 他知道,鄂敏那边针对军中和密档的调查,将是关键中的关键。
福伦最后在桌面上铺开宣纸,开始回忆并写下所有可能与当年浙江官场有过交集、或与玛钰及其政敌有过往来的故交、门生、同僚的名字。他需要从这些人口中,旁敲侧击出玛钰当年的为官细节、人际关系网,以及那桩“青龙帮”案在当时朝野引起的真正反响。这不是正式的调查,却是拼凑真相不可或缺的碎片。
书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福伦奋笔疾书的沙沙声。他时而凝眉沉思,时而快速书写,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在军机处值夜处理紧急军务的状态,但此次的压力远胜以往。
每一次敲门声都让他心头一紧。每一次福安悄无声息地送来的只言片语,他都反复揣摩,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他知道,玛钰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绝非轻易能清除干净。他的调查就像在黑暗的森林里潜行,任何一点光亮和声响,都可能惊动潜伏的猛兽,引来杀身之祸。不仅关乎他自己的安危,更关乎萧剑、小燕子,乃至整个福家的命运。
福伦开始调查了。 这不是大张旗鼓的清查,而是一场在阴影中进行的、无声的狩猎。 猎人是他,猎物是十九年前的真相,而森林中,还隐藏着不知多少玛钰的旧党,可能也是猎人。
夜更深了。 京城一片寂静,但权力的暗流之下,一场关乎生死荣辱的调查,已经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