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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锣鼓声隐约传来，喜庆的旋律在暮色中格外清晰。那是永和宫在彩排婚礼乐曲，每一个欢快的鼓点都像一根细针，扎在小燕子的心尖上。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桌上。
尔泰循声望向永和宫的方向，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当他转回视线时，目光已恢复平静，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心疼。
“小燕子，”他轻声唤道，将一盅冒着热气的药膳推到她面前，“特意让金锁给你炖的，这个对身体好，趁热喝。”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浮木，让快要被情绪淹没的小燕子抓住了依靠。她低头看着眼前的汤盅——青瓷盏里琥珀色的汤汁，上面飘着几粒枸杞，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这是上次她染风寒时，尔泰特意找太医院要的方子，说是能补气安神。
原来他还记得。小燕子的鼻子突然一酸，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永琪守在病榻前笨拙地喂她喝药的样子；她嫌苦不肯喝时，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蜜饯的样子；她退烧后，他靠在椅子上睡着的疲惫样子…
“谢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赶紧端起汤盅掩饰情绪。热气氤氲中，没人看见一滴泪悄悄滑落，融进汤里。她抿了一口，熟悉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咸涩中带着微苦，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好喝吗？”尔泰问，目光温柔地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
小燕子点点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特别好喝！”她的声音刻意拔高了八度，显得过分活泼，“尔泰你也尝尝！金锁的手艺可不输御膳房的师傅们”她伸手去够另一盅药膳，却不小心碰翻了茶杯。
紫薇眼疾手快地扶住茶杯，顺势接过话头:“说到金锁，班杰明昨天教她做中国结，结果自己先被绳子缠住了手指，急得直说英语！”她朝班杰明使了个眼色。
班杰明立刻会意，配合地举起被缠出红痕的手指:“这比画油画难多了！你们中国的绳子有自己的想法！”他夸张的表情和蹩脚的中文成功逗笑了众人。
小燕子也跟着笑起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在桌下，她的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尔泰坐在她身侧，看似在听班杰明说话，实则将她的强颜欢笑尽收眼底。他悄悄将自己的手帕递到她手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小燕子浑身一颤。她接过手帕，指尖相触的瞬间，尔泰温暖的体温似乎传了过来，让她的心稍稍安定。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正在模仿班杰明窘态的柳红，真正笑了起来。
“你们看！”柳红用绳子缠住自己的手腕，模仿班杰明的英语口音，“‘圣母玛利亚！这绳子是活的！’”众人哄堂大笑。
欢乐的气氛中，远处的锣鼓声似乎渐渐淡去。尔泰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小燕子，看着她一点点放松紧绷的肩膀，看着她眼中的阴霾慢慢散去。当小燕子终于放开绞紧的帕子，悄悄将他的手帕塞回他手中时，尔泰的嘴角微微上扬。
“再来一碗汤？”他轻声问。
小燕子摇摇头，突然凑近他耳边：“尔泰~ 我想吃你上次从宫外带的桂花糖。”她的声音很小，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撒娇，“就是我刚进宫的时候，你给我带的那种。”
尔泰怔了怔，随即失笑——这丫头，原来连这个都记得。他故作严肃地压低声音:“是，尔泰遵命，不过…”他瞥了一眼正在说笑的众人，“得等没人的时候。”
小燕子眨眨眼，脸上终于浮现出真实的笑容。这一刻，在喧闹的席间，在渐浓的暮色中，在远处若隐若现的喜乐声里，他们仿佛回到了最简单纯粹的时光——她只是小燕子，他只是尔泰，没有公主与护卫，没有永琪与欣荣，没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
紫薇看着小燕子和尔泰耳语的样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些许。她转头望向永和宫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喜气洋洋。再回头看看眼前这方小天地——烛光摇曳，笑语晏晏。或许，有些伤痛，真的需要新的温暖来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