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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小燕子搂进怀里，掌心贴着她冰凉的脸颊，声音哽咽得发颤:“傻孩子…地上凉，快起来。”
小燕子浑身僵硬，像块木头似的被皇后扶起，可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却空茫茫的，仿佛被抽走了魂。
皇后用绢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指尖都在发抖:“做父母的，怎么会嫌孩子丢人呢？”她捧着小燕子的脸，逼她看向自己，“你记住，从今往后，皇额娘这儿永远是你的依靠。”
小燕子睫毛颤了颤，嘴角机械地扯了扯，像是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她轻声道:“皇额娘，小燕子知道了。”
可那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没有半点生气。
老佛爷站在一旁，手中的佛珠不知何时停止了拨动。她看着小燕子空洞的眼神，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安——这个曾经鲜活如朝阳的姑娘，此刻竟像一盏快要燃尽的灯。
皇帝别过脸去，胸口闷得发疼。他忽然想起小燕子第一次喊他“皇阿玛”时，那双笑得弯成月牙的眼睛。 而如今，那双眼里的光，熄灭了。
皇帝亲自上前，稳稳扶住老佛爷的手臂，声音低沉而恭谨:“皇额娘，这两日您为孩子们的事操劳，实在辛苦了。”他转头看向晴儿，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晴儿，仔细伺候老佛爷回宫，路上湿滑，让奴才们多掌几盏灯。”
老佛爷微微颔首，凤眸中闪过一丝倦意。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内室——小燕子仍被皇后搂在怀中，像个失了魂的瓷娃娃。窗外，永琪跪在角落，面色惨白如纸。
“皇帝，” 她轻叹一声，声音低得只有身侧的皇帝能听见，“哀家老了，只盼着这宫里…别再闹出什么风波了。”
晴儿连忙撑开青绸油伞，十二名太监提着琉璃宫灯在前开道。暴雨砸在伞面上的声响闷如擂鼓，老佛爷的翟凤袍角掠过水洼，溅起的水珠沾湿了皇帝龙袍下摆。
紫薇猝然跪地，裙摆四散开来。她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一下一下又一下，泪水不断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皇阿玛、皇后娘娘…” 她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如今乱麻已斩，求您们开恩……让小燕子和五阿哥好好道个别吧！”
尔康与班杰明同时跪下，膝盖砸地的闷响在寂静的内室格外清晰。
“皇上！”尔康赤红着眼，“他们总归兄妹一场……求您全了这点情分！”
班杰明蓝眼睛里盛满哀恳:陛下，请给他们的真心…一个体面的‘葬礼’。”
皇后别过脸去，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皇帝望着紫薇颤抖的肩背，忽然想起那年微服私访，这孩子为他挡刀的模样。
皇帝的目光落在令妃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柔和。他抬手示意她不必行礼，声音比方才对旁人说话时低了几分:“令妃，你身子重，这两日跟着折腾够呛，早些回去歇着。”转头对小路子沉声道，“你亲自护送，若延禧宫有半点怠慢——”鎏金烛台上爆开一朵灯花，照得他眉间褶皱愈发深刻。
令妃却扶着腰向前半步:“皇上，臣妾想等小燕子…”
“这是旨意。”皇帝打断她，指尖在案几上叩了两下。这个曾为小燕子顶撞过他的女人，此刻正用同样倔强的眼神望着他。
皇后突然轻咳一声:“妹妹且宽心，本宫会照顾好两个孩子。”她伸手替令妃拢了拢松散的貂绒领子，低声道:“你如今才是最不能出岔子的。”
令妃最终红着眼福身告退。当她迈过门槛时，听见皇帝对太医吩咐:“用最好的安神汤，务必让公主睡够六个时辰。”
夜风卷着残雨扑在脸上，冰凉如刀。
皇后轻轻扶起紫薇，指尖拂过她哭红的眼角，声音柔得像一泓温水:“好孩子，这两日…苦了你了。”她将紫薇的手握在掌心，“小燕子身边有你，是她的福气。”紫薇的泪又落了下来，却咬着唇不敢哭出声，生怕惊碎了这片刻的温情。
皇后转头看向尔康和班杰明，目光沉静而郑重:“尔康，班画师，你们起来吧。”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小燕子往后……还需你们多照拂。”
尔康重重叩首，额头抵地:“臣，万死不辞。”
班杰明蓝眸深邃，右手紧紧贴在心口，行了一个西洋礼:“以我的生命起誓。:
皇帝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前，雨水在琉璃窗上蜿蜒成泪痕般的痕迹。他没有回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皇后松开紫薇的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去吧……带永琪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