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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2023年11月27号,周一
华光大厦高35层,建筑面积约8万平方米,整栋楼呈简洁的银灰色锥体造型,内部大量使用自然原木与未来金属色的装饰元素,形成对立与统一的奇妙风格,楼顶有直升机停机坪,顶层花园餐厅环绕着360度观景露台,办公地点越在高层,在华光的位置就越重要,每天早上员工们在电梯前刷卡上楼的时候,能通过屏幕上显示的楼层一目了然彼此地位高低。
郭马克是高级常务副总裁,办公室在34楼,再往上就是董事会俱乐部,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他已经到了自己职业的最高处,起码在华光是升无可升了。
他给足了徐行面子,也为她的工作做足了准备——
30楼角落里的三号会议室清出来作为临时办公场所,三面落地玻璃窗,远景无敌;
调了自己的助理给她用,24小时随叫随到;
按照她的要求在会议室里摆上了加湿器,结实方便的移动文件架子,以及一打削尖了的红色铅笔。
徐行落地机场,随即直奔华光,一堆堆资料搬进来,徐行大马金刀在长条会议桌的中间坐下,左边一堆是谈话对象们的资料,她指名要看的资料包括所有工作档案,出勤记录,部分邮件,个人工作总结,往年绩效评估报告,右边一开始放的是一个空空的文件盒,里面什么都没有,然而随着谈话的进行,这个纸盒就等来了不同的命运与结果——
是一份薄薄的签了字的离职协议,还是未来会需要堆积起来的劳动仲裁文书,律师函或者上诉文件。
身后的墙角放了一块小小的白板,上面是徐行手写的日程,密密麻麻。
完成一个,打一个红色的构。
随着她打的钩多起来,左边的资料一天天少下去,右边盒子里的文件则一天天叠起来。
每个会谈控制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大部分都在一小时结束,下一个有时会提前到那就提前开始,有时徐行要等等。
这样的间歇,徐行总是会站起来伸展身体,喝水,而后拉起百叶窗,凝视着玻璃墙外的大办公室。
这栋华光自有的写字楼里有超过三千人办公,从早上八点半到晚上十点,不断有人来来去去。
除了驻本部的员工,每天还有上百号人从外地分公司回到总部办事。
其中有些就是她要解雇的对象——专程来一趟听坏消息,仪式感不能说不强。
无论如何保密,大规模的解雇行动在公司内部必然都已经传遍了,徐行仅凭他们走动的姿势与神色便能看得出来哪些人受到了影响,就像一根剥去了外皮的香蕉。
她也知道在这间会议室外活动的好些人日常工作表现如何。
人的性情与才能都是有形之物,只不过懂得看的人不多。
坐在东北角落靠窗的女孩子,穿艳丽的长裙,头发精心打理过,胸前的配饰与鞋子同样颜色,她的工资根本不足以支撑那一双鞋子。
她四十七分钟之内起身超过七次,每次都是走去洗手间,茶水间,两三分钟后折返,或与其他同事聊天,从她说话的神色来看,多半是无意义的闲谈。
这说明她的专注度很低,事务性的工作效率也很低,不适合做任何后台的工作。
如果调去做商务或者销售之类与人打交道的工作,说不定有用得多。
这样的观察,对徐行来说既像是消遣,也像是训练。
不过,她观察力再敏锐,能看到的再多,总有什么是她看不到也防不住的,比如病毒。
工作进行到第九天下午,与徐行谈话的第三十一个待解雇员工陈明莉走出她的办公室,神色怨怒,步履蹒跚,手心沾着签字笔漏出来的墨水。
她进门的时候双颊和眼睛都是红红的,鼻翼两侧脱皮脱得很严重,谈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打喷嚏,尽管用纸巾捂着,徐行也能看到一些不明液体飞溅到桌面上,说话含糊,有气无力,有的时候甚至还是呆呆的,无论徐行说什么,她似乎都要费力地思考一番。
不到半小时,陈明莉的精神和身体就到了极限,她举起双手,瓮声瓮气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今天签就能多拿一个月的补偿,不然就自己去申请劳动仲裁打官司,你们一分钱不赔了,是这样吗。”
说得惊人的准确,也许她根本不需要听徐行说什么,之前已经对自己的遭遇了然于胸。
徐行点头,陈明莉哭了起来,涕泪交织,手心一直覆盖在眼睛上。
陈明莉,华光进入中国大陆之后招的第一批员工,服务了整整十七年,每年工作表现评分都不差,而且再过一年她就能正常退休,
她收到裁员通知的头一个晚上还在为总部一个活动熬夜加班,于情于理,她都没想过自己会被这么突兀的解雇。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忠诚与服务精神突然就毫无意义,尽管这两个词一直都是xx公司大张旗鼓宣扬的企业文化关键词。不理解,所以吵闹的声音也最大,她又跟公司上下的人都熟,连老郭都亲自和她谈过,被她指着鼻子数落得脸色铁青。
最后一根稻草是进入了“刺头”名单,陈明莉知道之后气得群发邮件骂街,还在社交媒体上控诉公司无情无义,罪该万死,虽然很快被公关部门按下去了,但足以说明她的难缠。
徐行猜她来跟自己聊之前,是做好了准备鼓起余勇杠到底的。
但事实并未按照徐行的猜想发生,不是因为陈明莉突然想通了,而是因为她生病了。
人的肉体非常脆弱,不舒服的时候,精神往往脆弱得如同一张湿过又干了的纸巾,一触即溃。
陈明莉打着喷嚏选择了妥协,签完字捂着脸哭了好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她主动和徐行握手,手心仍然是湿湿的,有眼泪,也有别的。
徐行犹豫了一下,但她实在没法不去握那只手。
到了第二天,也是徐行到华光工作的第十天,她结束第七个谈话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冬天的日落来得格外早,会议室的窗户外霞光暗暗,映照着路边枯树顶上的灰色空鸟巢,世界格外萧瑟。
下一个人来之前她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老郭的助理给她送了一杯全新的热咖啡进来,徐行站在窗边慢慢啜饮,突然就筋疲力尽。
这种疲倦的感觉未曾伴随着热咖啡的下肚而离去,反而像特洛伊城开门迎接木马的信号,带来了更多不祥之兆——
恶寒聚集,不容分说地从脚到头翻滚,直到席卷全身,毛孔一个个收缩起来,像听到军号的士兵互相打气准备作战。徐行莫名地打了几个寒战,瑟瑟发抖。
她裹紧了西装外套,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温控仪,室温锁定在24度,而她的衣服和前几天差不多厚薄,
徐行发信息给助理,让她送多一杯热咖啡进来,一边喝她一边诧异,咖啡不算很烫,为什么咽喉却一阵阵刺痛,耳朵烧起来了。
她毕竟是有常识的人,再联想到自己昨天见的陈明莉那个状态,心里暗叫不妙,急忙到前台借了一个体温计一量,38.5,从觉得不舒服到发起烧来,摧枯拉朽,前后就半个小时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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