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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龙关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关外呜咽的风沙与追兵的阴影。
沐云老将军亲自将形同乞丐的萧禹一行接入关内,老将军的目光在众人狼狈的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简陋的关城府邸内,热水蒸腾,洗去了一路风尘与血污,却洗不净眉宇间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屈辱。
皇帝萧衍裹在粗糙但干净的棉袍里,对着沐云反复念叨着:“老将军忠勇,国之柱石啊!”
声音干涩,眼神空洞,仿佛这些话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数日的休整,勉强让几人从流民的狼狈中恢复了几分人形,但那份被命运反复蹂躏后的颓败,却像烙印般刻在脸上。
当萧衍将一路溃败、重臣被俘、太后蒙尘的惨状向沐云和盘托出时,老将军布满沟壑的脸颊微微抽动,浑浊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悲凉。
几天后,一场决定乾国最后命运的紧急会议,在猛龙关议事厅那冰冷坚硬的石壁环绕下召开。
烛火跳跃,将众人凝重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幢幢鬼影。
沐云这次没有丝毫迂回,他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骨头,直刺核心:
“陛下,殿下,诸位……乾国,已至悬崖边缘。老臣手中,尚余十五万疲惫之师。关外魏军,为破此关,已增兵十万,总数达三十万之巨!且探报显示,其后方仍在集结!”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萧衍和萧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为今之计,唯有一条生路:送出单云韵小姐,与魏国议和!换取喘息之机。待魏军退去,老臣即刻率猛龙关主力回师,镇压孔贼,救回太后及诸位大臣!此乃……断臂求生!”
“送出云韵?!”
萧禹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他英俊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萧禹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萧禹就是战死沙场,也绝不会用自己的女人换取苟活!”
沐云沉声道:“殿下!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这是关乎乾国存亡的大事!”
“大事?”萧禹冷笑,“用女人换来的和平,我萧禹宁可不要!”
一直沉默的萧衍终于开口,声音疲惫:“禹儿,沐将军说得对。如今……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父皇!连您也……”萧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单云韵不知何时站在了厅外,她缓步走进来,面色平静:“陛下,将军,我愿意去。”
“云韵!”萧禹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你知不知道去了会是什么下场?”
单云韵微微一笑,眼中却含着泪光:“我知道。但如果用我一人,能换得乾国喘息之机,能换得你们平安,我甘愿。”
沐云见皇帝和单云韵都已表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决断。他低声对身旁的副将吩咐:
“速遣得力使者,持白旗,出关面见魏军主帅魏牟。言明,愿献单云韵小姐,以求罢兵议和!”
萧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单云韵房前的。
推开门,烛光下,单云韵安静地坐在那里,素衣如雪,容颜依旧绝美,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当萧禹用颤抖的声音,艰难地吐出那个残酷的决定时,单云韵长长的睫毛只是轻轻颤动了一下,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反而露出一丝近乎解脱的平静微笑。
“殿下,莫要为难。”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
“若能换得乾国一线生机,换得你和大家平安,云韵……心甘情愿。”"没有哭闹,没有怨恨,只有一种令人心碎的坦然。
“云韵……” 萧禹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将她拥入怀中,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她的颈窝。
一直默默守在一旁的单云溪也扑了上来,姐妹俩紧紧相拥,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不舍。
然而,命运的嘲弄远未结束。
数日后,派出的使者狼狈而回,带回来的不是和平的橄榄枝,而是更深的屈辱和绝望!
“那魏牟……简直欺人太甚!”使者脸色惨白,声音带着哭腔,
“他说……他说乾国就是一条不挨顿打学不乖的癞皮狗!如今挨了打,知道学乖了?行!但学乖了就得交学费!单云韵小姐?那是以前的价格了!现在……”
使者喉头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现在,不仅要单云韵小姐去做魏无忌的侧妃!还要……还要单云溪小姐也一起送去!卑职据理力争,可那魏牟……他根本不屑听!”
“他说他看穿了我们的虚弱,懒得多费口舌!直接让士兵把卑职……拖出了大营,扔在了辕门外!”
“噗——!”萧禹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他踉跄一步,双目瞬间赤红如血,一股狂暴到极致、非人的戾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啊——!!!”一声凄厉的咆哮撕裂了猛龙关的寂静!
那声音充满了野兽般的痛苦、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屈辱!
议事厅内,死寂得如同坟墓。
沐云看着状若疯魔、气息狂暴的萧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和谈的最后一丝可能,已被魏国这赤裸裸的羞辱彻底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