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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
北狄王庭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破旧的皮帐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巨大的牛油火盆勉强驱散着帐内的严寒。
北狄王阿史那·骨咄禄，这位曾经叱咤草原的雄主，此刻却显得有些颓唐，眼角的皱纹深深刻着风霜与失败的烙印。
他摩挲着腰间镶嵌着黯淡宝石的弯刀刀柄，那是他父亲留下的，象征着曾经的荣光。
帐内其他部落首领也大多沉默，气氛压抑。
漠北苦寒，水草匮乏，牛羊瘦弱，部众生计艰难。
而南方那片水草丰美的牧场……还有那梦寐以求的盐和铁……都被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名字——顾风，和他麾下的大周铁骑牢牢封锁。
“王，这样下去不行啊！冬天又要来了，我们的牛羊……”一个部落首领忍不住打破沉默，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骨咄禄重重叹了口气，刚要开口。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守卫的呼喝声。
紧接着，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刺骨的寒气涌入。
一名浑身覆盖着冰霜的传令兵踉跄扑入，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和寒冷而颤抖：
“王！大……大周！大周皇帝的使者到了！就在营门外！”
“什么？！”帐内瞬间炸开了锅！所有首领都惊得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大周皇帝的使者？那个在凉州范山关外，用铁与火将他们十万铁骑打得溃不成军，将他们赶入这苦寒漠北的煞神？
骨咄禄的心脏也猛地一缩，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指节发白。
是战？还是……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沉声道：“请……快请！”
片刻后，一名身着华贵貂裘、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文士，在数名气息沉凝的甲士护卫下，昂然步入大帐。
他无视帐内紧张压抑的气氛和那些充满敌意与恐惧的目光，径直走到骨咄禄面前，微微颔首，姿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矜持：
“大周皇帝陛下特使，周衍，见过北狄王。”
骨咄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不知大周皇帝陛下，派尊使前来这苦寒之地，有何旨意？”
他特意加重了“苦寒之地”几个字。
周衍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朗声道：“陛下有旨！念尔等北狄、乌桓各部，流落漠北，生计艰难，心生怜悯。特开天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屏息凝神的众首领，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其一，准尔等迁回原乾国北部边界，水草丰美之旧牧场放牧！其二，特允在指定边境榷场，开放盐、铁、粮食贸易！尔等可用牛羊、马匹、毛皮等物，公平换取！”
旨意念完，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骨咄禄和所有部落首领都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迁回旧牧场？开放盐铁粮食贸易？这……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狂喜！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他们看向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贪婪和兴奋！有了盐和铁，部落就能恢复力量！
有了粮食，就能度过严冬！有了丰美的牧场，牛羊就能肥壮，人口就能繁衍！这简直是天神赐予的生机！
但狂喜之下，骨咄禄心底深处那丝对顾风的恐惧仍未消散。他强压激动，试探着问：“大周皇帝陛下……仁慈！只是……不知陛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周衍看着骨咄禄眼中那压抑不住的狂喜和深藏的恐惧，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淡然：“陛下仁慈，无需尔等额外做什么。只需……”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声音也冷了下来，
“尔等之刀锋，莫要再指向我大周疆土。至于乾国萧氏，背信弃义，屡犯天威。其北部、西部边界漫长而空虚……尔等若有本事，尽可去那里‘觅食’。抢到什么，都是尔等的本事！陛下，乐见其成。”
话已挑明！骨咄禄眼中最后一丝疑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凶光！
乾国！那个同样被顾风打残，如今内部混乱的乾国！他们的边境，就是肥美的猎场！
“噗通！”骨咄禄猛地单膝跪地，以手抚胸，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请尊使回禀大周皇帝陛下！北狄王庭，叩谢陛下天恩！我阿史那·骨咄禄在此立誓，北狄之刀，永不对大周！南方乾国……定不负陛下所望！”
“叩谢陛下天恩！”帐内所有部落首领齐刷刷跪倒，狂热的呼喊声几乎要掀翻帐篷顶！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雪亮的铁器、白花花的盐巴，还有在乾国边境肆意驰骋、烧杀抢掠的快意！
乌桓王庭，同样的场景上演，同样的狂喜与嗜血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