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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透过灰蓝色的窗帘缝隙,静静洒在深色木地板上,窗外的雨早已停了,阳光还未透彻,空气中却还残留着雨后的清冷。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像刚刚被拧紧的琴弦,仍在颤动。
林恩缓缓睁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被子里那股熟悉的体温——温热而安静。邱白还在睡着,趴在床的一侧,微微缩着肩膀,睫毛垂下,神情脆弱得像一只陷入梦中的小兽。林恩的目光在少年裸露的后颈处停留片刻,那里红痕斑斑,每一处都是昨夜留下的印记。
他缓慢地凑近,鼻尖蹭过那耳廓的轮廓,轻轻吻了上去,像是试图以一个吻修补某种无法逆转的失控。
“对不起,小家伙……”他低声说着,声音低哑,像晨雾里藏着的琴音,短暂而自责。
他小心地从床上起身,脚步极轻,生怕吵醒那还未从疲惫与疼痛中恢复的少年。室内已不再凌乱,昨夜散落的水杯、画框、领带、手机……都已被他一一收拾。床头的画被他重新挂正,画框中的牧羊女继续安静地睡着,好像昨晚从未发生什么。
林恩打开床头柜,从最底层取出那瓶药膏——淡绿色玻璃瓶,标签上写着几个字:“退热、止痛、镇静。”
他重新坐回床沿,将药膏在掌心轻轻捂热,然后用指腹极其小心地为邱白涂抹药膏。那些红肿、青紫的痕迹一一浮现在他眼前,他的动作忽然顿了片刻,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这是他做的。不是意外,不是失控,是他选择了不去收手。
昨晚的记忆在他脑中断断续续回放。
那一刻的他,不是林恩——那个温柔、沉静、总是耐心包容邱白的林恩。
而是时间。那个毫不妥协的“管理者”。掌控一切、精确到分秒、对待混乱冷血无情的时间。
他用了那种力量。他在邱白身上,不小心,把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释放了出来。
林恩指腹轻轻擦过邱白腕上的勒痕,那里已经结起淡淡的红肿,像是被什么冷金属切割过的细丝。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沉了下去。
“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他低声呢喃,声音里没有惯常的自信和笃定,反而像一个走错棋的将军,在清晨的战场上,面对一片沉寂的废墟。
他低头,额角贴着少年柔软的肩胛,闭了闭眼。
一方面,他是那个沉稳如钟表、耐心等候、愿意为邱白下厨煲汤、洗手为画的林恩;另一方面,却是那个可以在一念之间冻结时间洪流、粉碎混乱之躯、也会在深爱之人面前不自控爆发情绪的“时间”。
昨晚的那一瞬,是两个他重叠的瞬间。
他暴露了。
最坏的一面,也许是最真实的一面。
而他不知道,邱白是否会因此退缩,或是——如梦里那样默默承受,直到某天彻底崩溃。
林恩抬眼,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又低头看向身边熟睡的少年。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他伸手,温柔地替邱白盖好被角,指尖轻轻扫过他的发丝。
但如果你要生气……我会承认。
如果你要逃走……我不会拦你。
可如果你留下来……我会拼尽全力,把你重新抱在怀里。
——————
厨房里光线尚暗,清晨的雨水洗净了窗外的绿叶,留下细碎的水珠粘在玻璃上。林恩站在橱柜前,左手扶着台面,右手在静静削着一根胡萝卜。刀落下的节奏很轻,每一下都带着某种压抑的克制,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水壶里水刚烧开,蒸汽悄然升起,他却只是静静站着,望着水汽弥漫的炉灶出神。
他在盘算。
这次,不是计划一场演出,不是安排课程或旅程,而是……该如何,对那个趴在床上的少年道歉。
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而是因为自己放任了“另一个自己”,让邱白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
“你可以不原谅我……”林恩在心底喃喃。
他打开冰箱,取出牛奶、鸡蛋、生菜,一小块腌好的鸡胸肉,还有一只柠檬。他原本的打算是做一份营养早餐——鸡肉三明治配奶油炒蛋,再煮一碗蛋花粥,这些都是邱白爱吃的,特别是在不舒服的时候。
灶台上的煎锅传来轻微的滋啦声,林恩开始煎蛋,他用筷子快速将蛋液划圈拢起,使其松软。那动作依旧熟练,却不如平日那般流畅,因为他的脑子里正反复闪现昨夜的片段:
邱白喊痛的瞬间——
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停下、低声哄他、摸他的头。
邱白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的模样——
他却没有温柔地追问,只是粗暴地压下去。
林恩的手顿了顿,火候差点过头。
“我那时候不是你先生……只是个该死的‘时间’。”
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像是想用言语扇自己一巴掌。
锅里的蛋出锅了,他把它放在切好的面包上,鸡胸肉也正好烤好,香味升腾。他给自己找了个事做,又开始榨果汁:橙子、苹果、蜂蜜一点,少许姜,邱白最近容易着凉。他动作麻利,但神色沉得像乌云压顶。
他清楚邱白不是那种容易计较的人。可越是这样,林恩越怕——怕他不说,却伤得更深;怕他沉默,却已经在心里拉开了距离。
“他会不会怕我?”他喃喃自问,指腹不小心被刀尖刮了一下,血珠浮现,他也没在意。
他想了很多种道歉方式:
是不是应该先讲点笑话,像往常那样?
还是给他画一幅画?邱白喜欢自己画的东西。
还是干脆抱着他,不说话,只吻他,直到他哭出来?
可这些方式,在他脑海里一一排过,最后全都否决。
这次,他必须清楚地表达歉意,清楚地让邱白知道他不是那个只会掌控一切、冷漠无情的“时间”。
他是林恩,是他的先生,是那个从刚见到他起,就想好要陪他走一生的人。
林恩洗净手上的血迹,关掉灶台,端起食物,朝卧室走去。
他的脚步比平常轻了许多,但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