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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她也会老去
晚上她照例去食堂吃饭，那里安静，只有几个本地常驻的老师和两个刚搬来的摄影师，她没和谁说话，点了一碗汤面，在靠窗的位置吃完，低头走回房间。
刚推开房门，她看见书桌上多了一封信，米白色的信封，字迹清瘦—
【港城·l】
她没动，只站在门边看了一眼，然后走进去，把信收进抽屉，没有拆。
不是拒绝，是她不再需要从某封信里寻找“他还在不在”的证明了。
夜深，她没有写字，也没有画，只是坐在床上，看着屋里那面空白的墙。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候上课，老师说：“画面中最有张力的地方不是线，也不是光，而是‘空’。
你怎么安排那个‘空’，你就怎么安排自己站在世界里的位置！”
她以前不懂。
她那时候拼命填每一寸空白，总觉得“空”是一种懦弱，是不完整，是不够好。
她甚至会在深夜加笔，只为了一张图不留“太多空间”。
现在她明白了。
她学会了留空，也学会了让自己在空里呼吸。
她写了一句话贴在墙上：
【我不再试图在每一幅画里留下答案，我愿意让它有结尾，也愿意让它没有回应！】
这就是她现在画的样子。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去了镇上的集市。
买了些颜料和手工纸，又买了两小块当地人做的麻布帘，准备自己缝几个画纸袋子。
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做”的过程。
她不是只画，她开始缝帘子、织袋子、拼布、改灯线……她让自己在“动手”的时候，慢慢从“只写画的人”变成“活在画里的人”。
她坐在院子晒太阳，把那些麻布一针一线缝起来，缝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想，只是感受针穿过布的质感，线落在指缝之间的温度。
她做完两个画袋的时候，天已经偏西。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回屋，手机响了一下。
是林西。
【我今天收到了陈桉寄来的你之前一张画的复制件。
是你三年前画的‘展厅剪影’。
他说那是你第一次不写名字的画，但他知道那是你站在那里看他布灯的时候！】
徐盛听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然后回：
【那时候我确实是看着他。
但我不是在等他回头！】
林西隔了很久，发了一句：
【你现在终于不把自己站的位置，取决于别人朝不朝你看了！】
她没再回。
她知道，林西懂。
晚上，她摊开新画纸，画了一张椅子。
椅子靠墙，墙上挂着一盏灯，灯亮着，灯下没有人。
她没有再画窗，也没有画影子。
她只在背后写了一句话：
【我现在坐在这里，是我自己把灯打开的！】
第二天一早，她把那张画夹进《居所》系列第三册，在画角贴上一枚红色印章。
不是为了装饰，而是她第一次为自己的画落章。
章是她去年定制的，一直没用。
那枚章上刻的不是名字，是她的手写体，三个字：
“归己处”。
这次她按下了。
没有犹豫，也没有试探。
她终于知道，不管画有没有人挂、不管字有没有人看，她现在愿意承认：
这些是我画的。
这些，是我的生活。
我的呼吸。
我的坐着。
我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