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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你不再是归处
徐盛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起身走向展厅门口，把门锁打开，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想看的话，就现在吧！”
他愣了一瞬，随即站起身，跟了上去。
展厅里还未完全布置好，一些作品仍用白布盖着，只有少数几幅已经挂上，排列在灯光昏暗的墙面上。
她走到其中一幅画前，指着画面中的那道裂缝状的笔触，说：“这是我画完‘折痕’系列后，第一次主动描摹伤痕！”
“之前我只是画那些裂纹本身，现在我学会了把它们当成线条的一部分！”
“这不再是伤痕，是图案！”
陆聿白站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在画前缓缓移动，忽然觉得这比任何一次她回头看他都更珍贵。
她不再属于谁了。
不属于过去的伤，也不属于谁的温柔。
她属于自己。
他轻声说：“谢谢你让我进来！”
“你不是来看展的吗？”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淡：“那就好好看！”
“我每一幅都画得很用心！”
“但没有一幅，是为谁而画！”
她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句：“包括你！”
他点了点头，笑了。
“我知道！”
“可我还想再看一遍！”
“因为你画的不是我，但我看见了你！”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最后只是轻轻开口：
“那就看一会儿吧！”
“就这一会儿！”
然后她转身离开，把他一个人留在展厅里。
他站在那些无名画作前，一幅一幅看过去。
那些画没有他的影子。
但他知道，每一笔，都有她。
展厅的灯光是温暖的米黄色，落在墙面上没有锐角，没有多余的阴影，只像一层安静的光，悄无声息地包裹住那些挂在墙上的画作。
陆聿白站在其中一幅前。
画布上，一只折断翅膀的纸鹤静静地落在地面，纸面上沾着模糊的水渍，像是刚从雨中走出的样子。
背景没有繁复的笔触，只有一点点不对称的蓝调，像褪色的湖水，又像深夜无人问津的天。
他盯着那只纸鹤看了很久，忽然想起一个画面。
很多年前，她初入陆氏时，他在会议室里看到她翻着一本设计稿，正是这个图案。
她曾在他的办公室茶几上画过一只纸鹤。
他说：“你喜欢这个？”
她点头：“我小时候折过无数只，后来手都麻了，一只都飞不起来！”
那时他没太在意，甚至没听出她那句话里藏着的落寞，只随口说了一句：“那你画出来让它飞！”
现在，他明白了。
她不是要那只纸鹤真的飞，她只是想有一个能被看见的愿望。
只是他那时候太笃定，太理性，把她所有的情绪当作可以被解释的波动，把她的坚持当成柔软，把她的不说话当作顺从。
他以为她会永远等他，永远绕着他，永远不离开。
直到她真的走了。
现在他再看这些画，看见的是另一个她。
不是那个在画纸前偷偷看他神色的小姑娘，也不是那个为了一场展览熬夜改稿的倔强恋人，而是一个终于从他视线里抽身出来，站在自己世界中心的人。
她变了。
变得沉静、笃定、不可动摇。
而他，从一个掌控者，变成了一个仰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