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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正街的深夜静得只剩下江水拍岸的声响。
雷宜雨蹲在码头边的防汛观测站里,指尖捻着一张被江水洇湿的《长江水文记录表》,纸页边缘泛黄的潮痕像是被火燎过。远处锚地的探照灯扫过江面,十几艘货轮的黑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甲板上偶尔闪过手电筒的亮光,又迅速熄灭。
“雷哥,周瘸子的人今晚全撤了。”大建猫着腰钻进来,手里攥着半截被江水泡烂的缆绳,“锚地那帮二道贩子说,凌晨三点有‘大货’到港,可咱们的线人刚传信——江对岸来了三辆公安的吉普车!”
彩凤的算盘珠子“啪嗒”卡在梁上,账本最新一页的“黑市抽成”栏画着刺眼的红圈。她咬着钢笔帽抬头:“周瘸子这月第三次放咱们鸽子了,说是‘联合拍卖’,结果货全进了他的私仓!”
雷宜雨没吭声,弯腰从痰盂底抽出一张泛黄的《长江防汛指挥部调度令》,红笔圈出了“7月20日,全市防汛物资统一调配”的字样。他眯了眯眼,目光扫向江心——那艘挂着“鄂防汛003”旗的驳船,吃水线深得不像空船。
“不是撤了。”他突然开口,痰盂“铛”地倒扣在泥泞的江滩上,滚出半块锈蚀的船锚,“是换皮了。”
武汉港务局三号码头的仓库里堆满了霉变的麻袋,空气里飘着陈米和柴油的混合臭味。几个穿蓝布工装的汉子正往“防汛专用”的编织袋里灌沙土,袋口刚缝上红漆印章,就被摞进标着“抗洪应急”的货堆。
“动作快点!天亮前这批‘沙袋’得上船!”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压低声音催促,袖口露出的金表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仓库角落的通风管突然“咔”地响了一声。
鸭舌帽猛地回头,却只看见一只野猫窜过货堆。他啐了一口,转身踹了脚慢吞吞的工人:“磨蹭什么?周老板的货要是耽误了,你们全家喝西北风去!”
他没注意到,通风管缝隙里卡着一枚生锈的螺丝钉——钉帽上刻着雷氏仓库的钢印。
汉正街23号仓库的后院支起三口大铁锅。
哑巴张正往沸腾的沥青里掺钢渣粉,黏稠的黑浆冒着刺鼻的硫磺味。大建抡着铁锨搅拌,汗珠砸进锅里“滋啦”一声响:“雷哥,周瘸子这回玩大了,连防汛物资的章都敢伪造!”
“伪造?”雷宜雨冷笑一声,从痰盂里倒出一张被机油浸透的《港务局值班表》,7月20日那栏被人用钢笔添了行小字——“凌晨3:00,特勤科突击检查”。
苏晚晴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密密麻麻的货单:“防汛办今年采购的麻袋是武纺三厂的加厚款,周瘸子用的却是汉正街的库存货——差了三毫米厚度,泡水就散。”
彩凤的算盘珠子突然崩飞一颗。她盯着刚送来的《锚地拍卖清单》:“周瘸子今晚要出的‘大货’是五十吨东北大米,可防汛记录上写的是‘抢险沙袋’……”
“让他的米变成沙。”雷宜雨一脚踹开痰盂,滚出来的是一把粮管所的封仓锁,“去,把咱们的‘防汛专用’麻袋调包到他的货船上!”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长江锚地被探照灯照得雪亮。
“所有人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公安的吼声混着柴油机的轰鸣,三艘快艇箭一般扎进货轮群。带队的李队长刚跳上甲板,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本该装满走私米的船舱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千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每个都印着鲜红的“防汛专用”印章。
“领、领导,这是误会!”鸭舌帽男人腿一软跪在地上,“我们真是运防汛物资的,您看这手续……”
李队长一把扯开麻袋,黄澄澄的米粒“哗啦”泼了一甲板。他弯腰抓起一把,指缝间却漏出细密的钢渣粉——雷宜雨特制的“米粒”,是用钢渣磨粉染的色,泡水后沉得比真米还快。
“好一个‘防汛物资’!”李队长冷笑着一挥手,“全部扣下!请周老板去局里喝茶!”
混乱中,没人注意一艘小舢板悄悄靠上了“鄂防汛003”。大建带着人撬开封仓锁,里头哗啦啦倒出成捆的的确良布料——正是周瘸子从雷氏仓库偷走的货。
“雷哥,全在这儿了!”大建压低声音兴奋道,“够那孙子喝一壶的!”
雷宜雨没说话,弯腰从痰盂底抽出一份《军民共建先进单位申报表》,申报单位赫然写着“雷氏防汛物资应急调配中心”。
远处,公安的快艇正押着周瘸子的货船驶向江岸。甲板上的“米袋”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像极了防汛墙上新砌的钢渣混凝土。
三天后的《长江日报》二版刊登了一则短讯:
“我市公安部门近日破获一起特大防汛物资盗窃案,查获假冒麻袋两万余条。涉事企业‘周氏航运’已被吊销执照,相关责任人移送司法机关。同期,雷氏商贸公司因防汛贡献突出,获评‘军民共建先进单位’……”
报纸边角还印着张模糊的照片——雷宜雨站在“先进单位”铜牌前微笑,身后仓库的卷帘门上,隐约可见一行新刷的标语:
“防汛无小事,责任重于山。”
防汛墙新砌的砖缝里,雷宜雨藏了半张被江水泡烂的《拍卖清单》。
墨迹晕染开的“东北大米”字样旁,有人用钢笔补了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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