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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正街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哨声撕裂。
雷宜雨躺着看《解放军报》,报纸边角泛黄的铅字印着“全军开展冬季大练兵”的标题。
他眯了眯眼,目光扫向仓库角落里堆积如山的防汛沙袋——每个麻袋都鼓鼓囊囊地塞满了钢渣磨粉,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雷哥,这玩意儿真能卖进部队?”大建一脚踹开仓库的铁皮门,手里攥着半截被钢渣磨破的麻绳,“我二舅在军区后勤部干了十年,说他们训练用的沙袋全是特供帆布,咱们这破麻袋连狗都看不上!”
彩凤的算盘珠子“啪嗒”卡在梁上,账本最新一页的“滞销库存”栏画着刺眼的红圈。她咬着钢笔帽抬头:“周瘸子的人放话了,说咱们的沙袋连防汛办都不要,趁早当废铁卖了拉倒。”
雷宜雨没吭声,弯腰从痰盂底抽出一张泛黄的《军工产品采购目录》,红笔圈出了“训练器材”一栏的某行小字——“允许采用替代材料,需经实战检验”。他忽然笑了,痰盂“铛”地倒扣在水泥地上,滚出来的不是钢渣,而是一枚生锈的五六式步枪弹壳。
“不是卖沙袋。”他弹了弹弹壳,金属的颤音在仓库里久久回荡,“是卖‘实战经验’。”
武汉军区某训练场的铁丝网上挂着冰碴,寒风卷着沙粒抽在人脸上生疼。
雷宜雨拎着两个钢渣沙袋站在场边,身后跟着个瘸腿老兵——那是大建的二舅,退伍前在侦察连当排长,左腿被越军的弹片削掉半块肉,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却仍挺着腰板,像根插进冻土的钢筋。
“就这?”二舅用脚尖踢了踢沙袋,麻袋缝里漏出的钢渣粉簌簌往下掉,“小鬼子的沙袋填的是铁砂,咱们当年在猫耳洞里,拿裤腿灌泥巴都能当掩体……”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砰”地一声枪响。
训练场对面的土坡上,一个戴棉军帽的小战士正抡起沙袋往堑壕里扔,麻袋刚脱手就“刺啦”裂开,钢渣粉泼了一地,在冻土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二舅的瞳孔猛地一缩。
雷宜雨慢悠悠地从痰盂里倒出半张《战场急救手册》,翻到“弹片伤处理”那页,指节在“金属破片杀伤半径”的数据上敲了敲:“帆布沙袋炸了是布片子,咱们的要是炸了——”他抓起一把钢渣粉扬向空中,金属颗粒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就是微型霰弹。”
军区后勤部的仓库里堆满了霉变的帆布,保管员老赵正用放大镜检查雷宜雨带来的样品。
“钢渣掺量70,抗压强度超标准三倍。”老赵的钢笔在检验单上顿了顿,突然抬头,“但这玩意儿要是受潮锈蚀……”
“锈了更好。”雷宜雨一脚踹翻痰盂,滚出来的不是钢渣,而是一块长满红锈的废铁片,“武钢的炉前工都晓得,锈蚀层能增加破片杀伤面。”他弯腰从痰盂底抽出半张《冶金工业学报》,某篇论文的图表被红笔圈了出来——“氧化铁层提升金属颗粒侵彻力”。
老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窗外突然传来卡车轰鸣,大建带着五个退伍兵跳下车,每人怀里抱着个改装过的钢渣沙袋——麻袋外缝着帆布套,拆开一看,里头竟是用钢丝编成的蜂窝状内胆,每个孔洞里都嵌着钢渣颗粒。
“这叫‘模块化战术配重’。”苏晚晴推了推眼镜,手里抖开一份《军转民技术认定书》,“按总后三号文件精神,战时能改造成简易工事,平时……”她突然抡起沙袋砸向水泥地,“轰”的一声闷响,地面被砸出蛛网状的裂纹,沙袋却完好无损。
老赵的钢笔尖“咔嚓”戳穿了检验单。
汉正街的茶馆里飘着劣质茶叶的馊味。
周瘸子捏着刚收到的密信,信纸上“雷氏沙袋入围军区采购”的字样被红笔划了道叉。他咧嘴一笑,金牙在油灯下泛着贼光:“去,把武钢废料场那批受潮钢渣全买了!”
陈眼镜扶了扶镜框:“可那玩意儿都结块了……”
“结块才好!”周瘸子一脚踹翻茶桌,茶汤泼在墙上的《武汉防汛地图》上,江水泛滥的标记被染得猩红,“受潮的钢渣装进麻袋,三个月就能锈穿——等部队发现的时候,雷宜雨早他妈进军事法庭了!”
他没看见茶馆角落的痰盂里,半张被茶汤泡烂的《气象记录表》正缓缓下沉——上面用钢笔标注着“1991年冬季湿度:长江流域同比降低40”。
腊月初八的演习场上呵气成霜。
一个连的士兵正在演练冲锋,突然接到命令改用钢渣沙袋构筑掩体。新兵小王刚垒起三个沙袋,就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周瘸子那批受潮钢渣冻成了铁疙瘩,麻袋被撑裂成碎片。
“全体卧倒!”
连长的吼声被爆炸声吞没。远处炸起的土块暴雨般砸下,钢渣沙袋垒成的掩体却纹丝不动,只有表面崩出几粒金属碎屑——那是雷宜雨特意掺入的锰钢颗粒,低温下反而更坚硬。
观礼台上的首长举起望远镜,镜头里,一个老兵正用刺刀挑开周瘸子的劣质沙袋,锈渣像脓血一样淌出来。而十米外,雷宜雨的沙袋被子弹击中后爆开的钢渣粉,在冻土上铺出一片闪着冷光的扇形——像极了战场上最有效的杀伤范围。
军区后勤部的红头文件送到雷宜雨手里时,汉正街正下着1991年的最后一场雪。
“年度采购订单:钢渣战术沙袋20万件。”彩凤的算盘珠子打得火星四溅,“按军品增值税减免政策,咱们能省下这个数——”
雷宜雨没看算盘,弯腰从雪地里抠出半块锈蚀的钢渣——那是周瘸子仓库里捡来的废料。他掂了掂分量,突然抡臂扔向江面,冰层“咔嚓”裂开一道缝,钢渣沉入水底的刹那,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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