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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宿将献策，天下震动
雨后初霁，晨曦刺破薄雾，洒在梧桐村外秦军大营的废墟上。
焦黑的营帐残骸、折断的兵器与散落的甲胄，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血与火。
破阵营的将士们虽然个个带伤，满身泥泞，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亢 奋。
他们正忙碌地打扫战场，救治己方伤员，同时将堆积如山的缴获。
秦军制式的精良铠甲、锋利兵刃、堆积如小山的粮草辎重，以及从秦军军官尸身上搜罗出的金银细软，分门别类地清点登记。
中军大帐的残骸旁，昔日威风凛凛的秦军宿将杨昭，此刻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发髻散乱，甲胄不整，形容枯槁，面如死灰。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忙碌的破阵营士卒，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清寒踱步来到杨昭面前，雨水洗过的空气带着一丝清冽，他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只是一场寻常的演练。
杨昭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瞬间充满了血丝，那是极致的屈辱与不甘交织而成的火焰，他用嘶哑的嗓音低吼道：“竖子！若非天时助你，若非连日阴雨，我军将士染病，你安能胜我！”
顾清寒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并不带嘲讽，却比任何嘲讽都让杨昭难受：“兵者，诡道也。天时、地利、人和，皆为实力的一部分。杨将军纵横沙场数十年，岂会不懂这个道理？成王败寇，古来如此，又何必多言？”
他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淡，“我只问你，李 斯下一步，还有何图谋？你若肯说，或许还能留得一条性命。”
杨昭闻言，先是冷笑一声，将头扭向一边，摆出宁死不屈的姿态。
顾清寒也不动怒，缓缓道：“杨将军，你以为李 斯会为你报仇雪恨？据我所知，此番出兵，你军中颇有几位将领与李 斯并非一心。你这万余精锐，一朝覆灭，李 斯固然面上无光，但军中某些派系，怕是巴不得如此。
你替他卖命，他却未必将你放在心上。如今你成了阶下囚，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
这番话如同尖针，句句扎在杨昭心头最痛处。
他想起临行前李 斯殷切的嘱托与许诺，再对比眼下的凄凉处境，心中的防线开始松动。
顾清寒见他神色变幻，继续道：“你若肯合作，将来未必没有戴罪立功的机会。秦廷虽大，能容人的地方，却也不多。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何选择。”
杨昭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罢了……李 斯在朝中，与上将军蒙恬素有间隙，此次我军中，便有几位校尉是蒙恬旧部安插之人。他还曾联络过……河内郡都尉陈平，此人虽年轻，却颇有心计……”
他断断续续地，将自己所知的李 斯在朝中的一些布置，以及秦军内部一些不为人知的派系矛盾，都吐露了出来。
杨昭败亡，秦军一万五千精锐全军覆没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的飞鸟。
一日之内，便传遍了三川郡、河内郡；
三日之内，震动整个关中；
不出十日，已是天下皆知！
反贼顾清寒阵斩秦将，生擒宿将杨昭，以少胜多，大破秦军精锐的传奇事迹，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巨浪，更似燎原的星火，迅速点燃了无数人的议论与遐想。
一时间，顾清寒之名，直追当年六国名将。
咸阳宫，麒麟殿。
嬴政看着黑冰台星夜兼程送来的详细战报，以及陆佩奇那份极尽溢美之词、将顾清寒描绘成用兵如神、爱兵如子、破阵营将士如何英勇无畏、甚至连老天都襄助他的特别报告，龙颜之上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他既为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儿那鬼神莫测的用兵手段和堪比沙场宿将的指挥能力感到震惊，心中甚至涌起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自豪；
又为大秦精锐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而肉痛不已，那可都是大秦帝国的基石！
早朝之上，嬴政的怒火终于爆发。
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丞相李 斯骂了个狗血淋头，龙袍下的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李 斯！你识人不明，调度无方，致使大军惨败，折损国威！朕看你这丞相，是如何当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方才还因杨昭大败而幸灾乐祸的群臣，此刻见龙颜震怒，纷纷噤若寒蝉。
嬴政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地颁下严令：“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再擅自调兵针对渭北顾清寒！此獠之事，朕自有处置！若有违者，以谋逆论处！”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霎时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李 斯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紫，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他屈辱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金砖，汗水早已湿透了重重朝服，却不敢辩驳一字。
嬴政心中暗道：这逆孙，还真能折腾！
但也罢，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他扫了一眼殿下战战兢兢的赵高，用眼神示意。
赵高心领神会，退朝之后，便会安排通过陈玄的商队渠道，暗中向梧桐村输送一批急需的药材和铁料，美其名曰“赵老弟听闻贤侄大胜，特意送上的一点心意”。
六国余孽势力，此刻则是彻底炸开了锅！
上次杨昭大军压境时，那些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各路使者，此刻又厚着脸皮，带着比上次更为丰厚的礼物，络绎不绝地涌向小小的梧桐村，仿佛这里是什么洞天福地一般。
楚国使者熊越再次出现，姿态放得比上次还要低。
他不仅带来了之前含糊其辞许诺的“更大惊喜”——足足三百匹膘肥体壮的河套战马、十名楚国世代相传、擅长冶炼的顶尖工匠，还有满满一大箱楚宫秘制的金疮药，更是当着顾清寒的面，声泪俱下，捶胸顿足地恳请：“顾将军神威天助，实乃天命所归！恳请将军顺天应人，早日称王，竖起反秦大旗，我楚地遗民，愿为将军马前卒，共讨暴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