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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残破的暮春【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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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棠没有接话,失去至亲的痛苦,旁人无法感同身受。

西安城外,官道上的车辙印突然深了,沈世良明白,这是运炮车的痕迹,路旁茶棚的陶碗全碎了,半幅“莫谈国事”的幌子挂在树梢。

沈世良望着城头飘起的炊烟,仿佛闻到煲仔饭的焦香。护城河吊桥放下时,他鬼使神差说了句:“以后去广州,你带我去吃叉烧。”

沈世良心里的忐忑与不安化作宜棠的叹息,那该是何年何月?

有学生蹲在断墙边抄写告示,宣纸蒙在“剿匪安民”的朱红大印上,墨汁顺着“袁大总统令”几个字往下淌。

日头偏西时,西安城墙的轮廓从热浪里浮出来。护城河上的吊桥吱呀呀放下,穿黑制服的兵丁正用刺刀尖挑开难民们的包袱。

听见钟楼的暮鼓响了,惊起满城乌鸦,黑压压地掠过贴满征兵告示的鼓楼。

一行人在客栈住下,沈世良不顾岑妈的脸色,把宜棠推出来,“陪我出去。”

宜棠跟着沈世良去了药铺,柜台上的戥子秤砣压着半张《檄文》,墨汁浸透“共和”二字。

沈世良一把扔在地上,吩咐宜棠买些药材,那掌柜的见二人穿着不俗,笑容满面,连声道:“先生、太太要些什么?”

沈世良不反驳,享受着这偷来的一刻幸福,跟老板打着哑谜,老板会意,“沈少爷,楼上请。”

沈世良将宜棠抱了上去。

宜棠心中忐忑,“大哥?”

“世元有交代,我必须把武器通过药商运走。”沈世良道,“你受些委屈,我一个人容易让人起疑。”

宜棠了然,点点头。

骡马市飘着硝烟味,“二百担陇州核桃,”他屈指叩响晋商汇票,“换您库房三成陈米。”粮行掌柜的算珠停住,眼角瞥向街角新设的税警队岗亭。

“沈少爷,借一步说话。”掌柜的看向宜棠,“这位是?”

“沈太太。”沈世良介绍道,故意模糊其辞。

她看了一眼沈世良,表示抗议,沈世良一把抱起她,“太太脚伤了,第一次来西安,想出来看看。”

“沈少爷与少奶奶伉俪情深,在下羡慕。”掌柜的打着哈哈。

“晚上小人设宴,略备薄酒,请沈少爷和太太赏光。”掌柜脸上的笑几乎把脸都撑破了,心里想着这带着太太,他预备的那些女子,不是白费心了,自己的闺女也在其中,只要搭上沈家这条线,荣华富贵是想不尽的。

这位太太,面相清冷,对沈世良不冷不热,奇奇怪怪,沈世良却眼睛不曾离开过她。

学生们从他们身边挤过,篮子里《民立报》盖着酱驴肉。

沈世良突然按住学生手腕:“小兄弟,你的洋火掉了。”一把枪从他袖子里滑落,沈世良一脚将其踩在地上,“想死?”

那学生模样的人,哀嚎道:“沈少爷,我是被逼的,被逼的……你放了我。”

沈世良又用了些力,把那人半只耳朵都要被扯下来,宜棠想替他求情,可一路上危险重重。那日沈世元还在客栈杀人,她忍住了。

沈世良道:“说实话。”脚下仍旧在用力。

“我说我说”,那人哀嚎道:“劫了三少奶奶,就等于要了大少爷半条命。”

“你!”沈世良发现他竟然对宜棠有所图,怒火中烧,一脚踏在那人背上,“你怎么认识少奶奶?”

“报纸,报纸上有……”那人一边哀嚎,“大少爷钟情的女人是三少奶奶,肯定就是这个女人”,一边抽出身上的报纸递给沈世良,沈世良扯过一看,标题竟然是“沈大少爷情迷三少奶奶,浪子回头兄弟反目争爱”,炒作的竟然是他从白振海处救出宜棠的事情。

宜棠在一旁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进退两难。

沈世良一脚把那人踢开,对掌柜的说道:“处理好了再来找我。”

沈世良说罢,抱着宜棠上了轿子,沈世良内疚道:“宜棠,连累你清誉了。”

“大哥,是你救了我。”宜棠道。

沈世良心中百感交集,所怕者有二:一是连累宜棠,毁她名声,日后在沈家难以立足;而是怕宜棠心有芥蒂,与他划清界限,远隔千里。

宜棠竟能说出这番话,沈世良如何不感慨,这辈子,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宜棠周全。

晚上,沈世良单独出门,交代小象严加防守,保护三少奶奶,自己则独自赴宴。

鼓楼西京饭店的留声机卡在《贵妃醉酒》里,沈世良与镇嵩军统领碰杯。

“火车三天后到潼关,”他蘸着汾酒在桌布画铁路线,“张都督要的棉纱,总得让匪军劫个明白。”

隔壁包厢突然爆出秦腔《苟家滩》的嘶吼,此刻听起来,仿佛是檄文。

夜深了,一个人影悄无声息,进了宜棠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