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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她让李顽去买金鱼的时候，的确是有糊弄小孩的心思。
她没想过李延会这么快就发现。
而且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只是两条金鱼而已，站在成年人的角度，这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现在她完全可以随便说两句把这事敷衍过去。
然而面对李延这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霍满月张了张嘴，竟然有些不忍，隐隐的自惭形秽。
“金鱼死了两条，我和你爸怕你难过，就买了两条新的补进去。”
霍满月还是和李延说了实话，她语气平静，指了指鱼缸：“你看它们比之前的更漂亮，是不是？”
李延不说话，眼睛红红的盯着鱼尾飘逸的金鱼，他沉默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只有四岁的小孩。
“妈，它们很漂亮，可我还是更喜欢我的鱼……哪怕它们死了。”
李延的声音很小很小，奶声奶气带着哭腔，这小崽子骨子里一直有某种执念，只要是他的哪怕已经烂在坟墓里，他也要死死的守护，而且是打从心底里热爱。
小孩子不是都喜新厌旧吗？
可李延是完全相反的。
他的心灵里有一块固执爱护的净土。
霍满月面对这么个小小的人儿，从身后用力抱紧。
说不清为什么，她心疼他。
李延身上有儿童沐浴露的味道，而她身上只有酒味儿，她下意识的赶紧松开，怕把这么香香的宝熏臭了。
“妈，还要抱！”
李延忽然朝霍满月张开两只小手，理直气壮的讨抱抱。
霍满月愣了下，就算是冰山也要在这么乖的萌娃面前融化了。
她笑，将小崽子一下子扑倒。
“儿砸，你是来报恩的吧？”
不嫌弃她的浑浊，不嫌弃她满身酒味，不嫌弃她的自私她的不纯粹，满怀深情又霸道直接的拥抱她。
如果她能有李延这种表达爱的十分之一的勇气，哪怕十分之一就够了……
把李延哄睡后，霍满月侧躺在他身边，轻拍着他软乎乎的身子，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脑海里闪过刚才李延悲悲戚戚的那句：我更喜欢我的鱼，哪怕它们死了。
人类的基因啊，有时候真有意思。
浑浑噩噩的，这晚霍满月做梦了。
她梦见有个小姑娘拉着一个男孩子的手，痛哭流涕的对他说：“我只喜欢你，哪怕你死了，我还是最喜欢你。”
多傻啊。
傻透了。
可只要是人就犯过傻，所以后来她对柳庭芳的包容和好感或许也是有迹可循的吧。
在很年轻的时候不谙世事，尤其在感情上容易不小心走进死胡同，不是故意要犯蠢，只是暂时在某个阶段转不过弯。
十几年前，霍满月也曾对一个男的哭哭啼啼，一意孤行不顾尊严的想挽留。
她想不通，为什么司衍会选择父母给他安排的前途，而不是选她。
“你不是爱我吗？”
“你真的爱我吗？”
“不，司衍，你骗我。”
其实他没骗她。
誓言本来就是当下爱情的助兴剂，只是那时候她不懂。
那样的霍满月，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遥远的有点儿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