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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王拍了拍她肩膀，猥琐的笑容里偏要挤出一丝语重心长的伪真心：“年轻人火气大，平时多降降火，管住自己的嘴。”
这话是点她呢。
她愣了愣，很快就想起自己不久前和大老王结下的梁子，三两句话的得罪记到了现在，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霍满月有点无语。
他们部门不忙的时候也会天南地北的聊天，大老王作为绝对领导和很多中年老男人一样会输出爹味发言。
偶尔的一两次也就忍了，那次偏偏就是没忍住，霍满月半开玩笑的指着他半秃的脑壳说他头发掉得厉害。
就这一句点燃了中年老男人的痛，这个年纪的隐疾无外乎就那么几样，被她毫无顾忌就这么点破了，当时大老王面子上下不来，梗着脖子和她犟：“岁数上去了不代表魅力骤减，男人的外表本来就不重要，内涵和人生阅历才是永不褪色的钻石。”
办公室里还坐着一群女同事，都是30上下轻熟女的年纪，大家要笑不笑的，已经在尽力做表情管理，互相看了一眼，使了个只有彼此能看懂的眼色。
霍满月只微笑，沉默无言。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倒瞬间加深刺痛了大老王的自尊心，非要和她高低论个理儿。
随即办公室里展开了一场关于老男人和小伙子谁好谁坏的讨论。
老男人成熟稳重，经济稳定，有思想有格局，比起年轻小伙子更会知冷知热的疼人。
霍满月问：“是吗？松弛的皮肤，蛋壳似的头顶，孕妇一样的肚腩，浑浊的眼睛，有味道的嘴，接踵而来的老年病以及睡前饭前先吃药，就连夫妻生活都有了上顿没下顿，如果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的话，那老男人确实还有点儿优点……”
其他那些利字当头，挖空心思的算计，畏手畏脚的行事，既要又要的无耻，她都一句没提，已经很克制了。
说完了这些周围爆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再抬头看大老王，脸色难看如同锅底灰。
她不想说，他非让她说，说了他又不高兴。
从那后再见到霍满月即便是讨论工作上的事也时不时夹枪带棒几句。
情商高低或许能练出来，但出社会这么久的霍满月显然还是学艺不精。
那次她因为说实话得罪了领导被当成眼中钉，只是此时领导对她的“报复”未免过于幼稚。
可能在大老王的幻想里，她会因为前夫过得好而气呼呼的一晚上缩在角落里喝闷酒，那大老王就大错特错了。
霍满月和李顽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刚好隔天是李顽要接儿子回去看太奶的日子，他打电话来和她确定时间，问她，能不能提前到上午，十一点之前。
霍满月喝酒了，声音懒懒的，没有清醒时听着那么脆，她捏着手机说：“好啊，你想几点都行，随你。”
包厢里，周围闹哄哄的，但大家好像都不自觉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李顽那头沉默一瞬，问她：“在哪儿呢？”
霍满月就笑了，抬眼看着对面的大老王，对方也正在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霍满月说：“你说巧不巧，今天部门聚餐，就在你新开的这家餐厅，可惜咱现在也不是老板娘，连给同事打个折扣都没这个福利。”
李顽勾了勾唇，问：“知道后悔了？”
“去你的，无怨无悔！”
“就你嘴硬，要是你现在还和我在一个户口本，餐厅就有你的一半，等到结账的时候我直接大手一挥，给你带来的同事全部免单，那你多威风！”
然而离了，离了她就没这待遇，他要她跺脚懊悔！
真是想想就觉得爽。
霍满月平时无心和他扯皮，今晚可能是闲的，酒精加持，就由着他信口胡说，不打断，还配合他：“和你一个户口本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大方过，现在才给我画饼，是不是晚了？”
“谁说我不大方？霍满月，说话可得凭良心。”这话带了几分认真的意思，起码在钱财方面他没亏待过她，自己又不缺，养这一大一小，天经地义。
霍满月一手撑着头，酒意上涌有点晕乎，想起之前周围同事谣传李顽抠门、不给赡养费的传闻，她就很想笑，想象着李顽如果这事的反应。
“怎么不说话了？”
“你来不来？”霍满月又看了一眼大老王，跟电话那头的李顽颐指气使：“我老板今晚特意光顾，明显是为了照顾你生意，你要是不现身亲自道谢一下，以后我在公司还怎么混？”
这会儿都回家了，正要去洗澡，现在忽然被霍满月喊出去，是有点不爱动，换下来的衣服穿回去，还得开半小时的车，想一想就好麻烦。
可这败家娘们儿难得给了他点好脸色，他要不顺着台阶，以后不知道还得在她那儿吃多少闷亏。
他想了想，不过还是没痛快的一口答应，还是想吃点甜头：“你叫声哥哥，我就考虑下……”
“哥……哥……”霍满月不假思索。
哎哟喂腻死人了！你倒是能屈能伸！
李顽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被哄得美滋滋的。
他是怕麻烦，可也是个识时务的，不想被她抓到话把儿，以后给自己招黑。
终于在行动上还是执行了，四十分钟后，李顽进了包厢，对诚惶诚恐的大老王热情招待。
霍满月一手托着腮，斜着脑袋看李顽对大老王的假恭维。
夫妻在一起久了，有时候对方一个微表情，可能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顽来了，她始终没站起来和他说话，只在角落里继续观察，他应酬社交的时候自有一套流程，他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假意，她都能听出来。
如果315明文规规定一场对话里超过十句假话就要罚款，那完了，李顽这些年挣的这些钱都得赔进去。
她喝醉了，痴痴的笑，脸蛋红红的，看着比张牙舞爪时更惹人怜爱。
“还以为今晚李总不在。”大老王没想到霍满月一个电话，就能把李顽叫过来，如果不是救过他命，就是还有其他外人所不知的牵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