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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浓墨,将巍峨的紫禁城浸染得一片死寂。唯有太和殿广场上,为即将到来的“新皇登基大典”而临时搭建的祭天高台和仪仗华盖,在偶尔巡逻禁军的火把映照下,投下狰狞而扭曲的暗影,如同苏文宇那深不见底的野心。
城南一处极其隐蔽的民宅内,烛火如豆,映照着风影那张棱角分明、写满风霜的脸庞。他刚刚收到从江南秦府传来的、由萧煜亲笔书写的最高级别血书密令,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烫在他的心上。
苏文宇半月后太庙登基!展前朝镇国之宝!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风影瞬间明白了自家王爷为何会下达如此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近乎命令他以身犯险的新指令!
苏文宇这是在釜底抽薪,断绝王爷所有可能的后路!一旦让他顺利登基,昭告天下,再有那所谓的“镇国之宝”加持其“正统性”,王爷想要匡扶社稷,复我大夏,其难度将呈几何倍数增加!
“头儿,王爷信中如何说?”旁边一名同样身着夜行衣、脸上带着几道尚未痊愈伤疤的精悍影卫,声音低沉地问道。他是林副统领手下仅存的几名心腹之一,也是此次随风影一同潜伏京城、负责情报传递和接应的关键人物。
风影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将那封用特殊药水浸泡过、遇火即焚的密信,凑到烛火边,看着它迅速化为一缕青烟,不留半点痕迹。然后,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王爷有令,”风影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苏文宇半月后登基,我们…没有时间了。”
那名影卫心中一凛,呼吸也随之凝重起来。
“王爷命我等,即刻全力查探三件事!”风影继续道,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影卫的心上。
“其一,苏文宇手中那所谓的‘前朝镇国之宝’,究竟是何方神圣!是《江山社稷图》?还是‘玄铁龙符’?亦或是……其他我们尚未知晓的、足以惑乱人心的邪物?务必查清其来历、特性,以及苏文宇准备如何在大典之上利用它!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其二,密切监视京城各方势力的动向!苏文宇大肆清洗异己,朝野上下必然人心惶惶,暗流汹涌!那些对苏文宇不满的宗室旧臣、手握兵权的将领、以及那些对‘前朝秘宝’有所觊觎的江湖草莽……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尽收眼底!王爷要的,是能一击致命的破绽,是能为我所用的棋子!”
“其三……”风影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似乎带着一丝困惑,也有一丝……不解?但他还是继续传达着萧煜的命令,“王爷让属下……去找一个人。”
“何人?”那影卫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此刻京城风声鹤唳,苏文宇的爪牙遍布,谁还值得王爷如此看重,需要风影亲自出马?
“济民药铺,陆长青。”风影缓缓吐出这个名字,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对于陆长青的叛变,风影之前通过苏倾离那边的消息已经有所了解。他实在想不通,王爷为何还要让他去接触这个已经“死”过一次,并且极有可能是敌人精心布置的陷阱的“叛徒”。
“王爷说,”风影的语气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揣摩,“陆长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文宇安插此人,必有深意。王爷让属下想办法找到他,并告诉他……王爷手里,有他最想要的东西。让他自己掂量。”
“最想要的东西?”那影卫更加困惑了。一个叛徒,最想要的难道不是荣华富贵,或者保住自己的狗命吗?王爷能给他什么?
风影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王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作为王爷最信任的影卫统领,他只需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
“此事……风险极大。”风影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陆长青身边,必然布满了苏文宇的眼线,甚至可能就是苏文宇故意放出的诱饵。我们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他顿了顿,看向那名影卫,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现在起,京城所有潜伏的影卫力量,全部由我统一调配!我们的人手不多,每一个都是宝贵的火种,绝不能再有任何无谓的牺牲!”
“是!属下明白!”那影卫立刻躬身领命,眼中充满了对风影的绝对信任和服从。
“关于‘前朝镇国之宝’和各方势力动向的调查,同步进行。”风影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你们几个,负责继续盯紧太庙和皇宫各处的布防情况,留意任何异常的物资调动和人员出入。其他人,则分散渗透到京城各大小官员府邸、酒楼茶肆、甚至……青楼楚馆,尽可能多地收集情报。”
“记住,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表面的信息,更是那些隐藏在蛛丝马迹背后的、真正有价值的秘密!”风影的眼中闪烁着如同猎豹般敏锐的光芒。
“至于陆长青……”风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王爷给了他‘选择’的机会,那我们就……先礼后兵。我会亲自去‘找’一下这位‘故人’。”
安排妥当之后,风影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脸上也用特殊的药水简单地改变了一下肤色和容貌,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略显落魄的中年文士。
他独自一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处隐蔽的民宅,朝着西市济民药铺的方向潜行而去。
京城的夜,杀机四伏。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陆长青的“忏悔”,还是……苏文宇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但风影的脚步,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就像一匹暗夜中独行的孤狼,虽然孤独,却充满了不屈的斗志和对猎物的致命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