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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沉疴旧疾皆如山,毒医联手探幽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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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秦府客院“听竹轩”内,灯火通明,却静得能听到烛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香气,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玄一在苏倾离和秦家珍贵药材的全力抢救下,终于从高烧和感染的危境中挣脱出来,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呼吸已渐平稳,沉沉地睡了过去。秦芷细心地为他掖好被角,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认不再滚烫后,才轻轻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但苏倾离却丝毫不敢放松。她只是简单地用热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污渍,又喝了几口秦芷端来的温热参茶,便立刻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向了房间另一头,那张宽大的沉香木床上,静静躺着的、真正的“烫手山芋”——肃王萧煜。

相比于玄一的外伤感染,萧煜的状况要复杂和凶险百倍!他不仅在宫变中身受数处刀剑重创,内腑也受到了剧烈的震荡,更重要的是,他体内原本就潜藏着肺部顽疾、心脉瘀阻的旧疾,再加上之前被“蚀心血蛊”侵蚀的余毒,以及……可能一直潜伏在他体内的、“七绝散”那阴狠霸道的慢性毒素……

新伤旧疾,内忧外患,寒热错杂,虚实夹攻!

此刻的萧煜,就如同一座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堤坝,随时可能在各种致命因素的冲击下,彻底崩溃!

苏倾离走到床边,看着萧煜那张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毫无血色、俊美却脆弱得如同易碎琉璃般的脸庞,以及他紧闭的双眸下那两片浓重的青黑色阴影,心中不由得一阵揪紧。

这个男人,无论他有多少算计,多少深沉,在最后关头,毕竟是为了救自己,才不顾一切地挡下了那致命的血箭……

“表姐……”秦芷也走了过来,看着萧煜危殆的状况,眼中充满了担忧,“王爷他……”

“嘘。”苏倾离轻轻抬手,示意秦芷噤声。她需要绝对的安静,来捕捉萧煜那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生命体征。

萧煜的复杂病情诊断过程:

望诊——蛛丝马迹,洞若观火:

苏倾离弯下腰,借着明亮的烛光,仔细端详着萧煜的面容。

他的脸色,并非单纯的苍白,而是在那苍白之下,隐隐透着一种晦暗的青紫色,尤其是在他的嘴唇周围和眼眶下方,这种颜色更为明显。这是典型的心阳不振、气血瘀滞的表现。

他的眉宇紧蹙,即使在昏迷之中,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眼角和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显示他体内的正邪正在激烈交争,津液外泄。

苏倾离又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仔细观察他的印堂(两眉之间)和山根(鼻梁根部)——印堂处隐隐发暗,山根处则有一条极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青筋显现。这在中医望诊中,都是病情危重、甚至可能涉及到“厥症”的征兆!

她又小心地抬起萧煜的手,观察他指甲的颜色和形态。他的指甲淡白而缺乏光泽,甲床末端也呈现出与唇色相似的青紫色。这是末梢气血循环不畅、血氧不足的典型表现。

最让苏倾离心惊的是,她发现萧煜的颈部两侧,靠近锁骨的上方,皮肤之下,似乎隐隐能看到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血丝!这种血丝非常隐蔽,若非她观察入微,又刻意寻找,根本难以发现!

这是……“络脉瘀阻”的征象!而且,这种特殊的、如同“蟹爪”般蔓延的细小血丝,她似乎……在母亲留下的那本关于奇毒和疑难杂症的手札中,看到过类似的描述!那似乎是……某种极其罕见的、能侵蚀血脉、凝聚毒邪的慢性奇毒,在长期积累后,才会出现的特殊体征?

苏倾离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闻诊——细听吐纳,辨识病机:

苏倾离俯下身,将耳朵轻轻贴近萧煜的胸口和口鼻处。

他的呼吸极其微弱,仿佛游丝一般,时断时续。每一次吸气都显得异常艰难,而呼出的气息,则带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是铁锈味还是某种草药腐败后的特殊腥气?

她仔细倾听他的喉间,没有明显的痰鸣音或哮鸣音,说明他肺部的顽疾此刻并未急性发作。但这微弱而带着异味的呼吸,却显示出他心肺功能都已极其衰弱,气机升降失常。

问诊——片言只语,捕捉关键:

虽然萧煜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或半昏迷状态,但偶尔也会有短暂的清醒。苏倾离抓住这些稍纵即逝的机会,用最轻柔、最简洁的语言,询问他最主要的感受。

“王爷……现在……哪里最难受?”

“胸口……像压着石头……喘不过气……心……跳得很快……又好像……要停了……”萧煜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断断续续,但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濒临死亡的恐惧。

“有没有……特别怕冷?或者……一阵阵地发热?”

“冷……好冷……骨头缝里都是冷的……但有时候……又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烧……”

畏寒肢冷,却又时有内热烦躁……这是阴阳离决、寒热错杂的典型表现!

关于萧煜之前的病史、旧疾发作的规律、以及这次受伤和中毒的详细经过,苏倾离主要依靠自己之前的观察和判断,以及……在与萧煜清醒的、极其短暂的交流中,引导他说出一些关键信息。 例如,她可以问:“王爷之前是否也有过类似的心悸胸闷,尤其是在劳累或情绪激动之后?”或者“那‘蚀心血蛊’的余毒,您感觉主要郁积在何处,有何不适?”

她像一个最耐心的猎手,从萧煜那破碎的、因为痛苦而混乱的言语中,以及秦芷偶尔能提供的一些关于她们在逃亡途中观察到的萧煜的状况(比如他何时咳嗽加剧,何时面色突然变差等),一点点地拼凑出他病情的全貌。

切脉——三指沉浮,生死一线: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切脉。

苏倾离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神调整到最宁静、最专注的状态。她伸出三根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指,轻轻搭在了萧煜左手的寸口脉上。

入手……冰凉而微弱,如同即将断裂的游丝!

她闭上眼睛,凝神细辨。

左寸(心脉):沉!细!涩!时而如游丝般若有若无,时而又如受惊的小鹿般促结不宁!这不仅仅是心气心阳亏虚,更是心血瘀阻、神明欲散的危重之象!那“蚀心血蛊”虽然被拔除,但其残留的蛊毒和对心脉造成的损伤,远未清除!

左关(肝脉):弦!细!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濡滞!肝主疏泄,藏血。弦细主肝郁气滞,血行不畅;濡滞则提示体内有痰湿或瘀血胶结!这与他长期忧思郁结、以及之前中的“七绝散”可能导致的肝脏解毒功能受损有关!

左尺(肾脉):沉!迟!微弱欲绝!肾为先天之本,主藏精,纳气。尺脉如此虚弱,表明他肾阳衰败,命门火衰,精气神都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苏倾离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仅仅是左手的脉象,就已经凶险到了极点!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又换到萧煜的右手,继续诊察。

右寸(肺脉):虚!濡!细弱无力!肺主气,司呼吸。肺气本就亏虚,又经历重创和毒邪侵袭,此刻已是宣降失司,气机闭塞!

右关(脾脉):濡!缓!脾主运化,为后天之本。脾阳不振,运化无力,导致水湿内停,痰饮滋生!这也是他舌苔薄白而腻的原因!

右尺(命门):与左尺相似,同样沉迟微弱,显示他一身阳气都已衰败到了极点!

诊完双手的脉象,苏倾离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从未遇到过如此复杂、如此凶险、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的脉象!

各种致命的病机交织在一起,新伤引发旧疾,毒邪深伏不出,正气消耗殆尽……此刻的萧煜,就像是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倾覆的破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彻底沉没!

“表姐……怎么样?”秦芷看着苏倾离难看的脸色,声音带着哭腔,几乎不敢再问下去。

苏倾离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充满了疲惫和……一丝从未有过的凝重与茫然。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这样的病人……她真的能救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