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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苏倾离便被秦嬷嬷叫醒,开始进行入宫前的最后准备。
换上一身由王府提供的、质地上乘却样式低调内敛的靛蓝色宫装,梳起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支毫不起眼的素银簪(她母亲留下的那支依旧藏在袖中暗袋里)。秦嬷嬷又仔细检查了她的妆容,确保既不至于失礼,又不会过分引人注目,才点了点头。
“苏医官,宫中不比王府,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秦嬷嬷最后叮嘱道,语气严肃,“谨言慎行,察言观色,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一切……以王爷的眼色行事。”
“多谢嬷嬷教诲,苏离记下了。” 苏倾离微微躬身,神色平静。
准备妥当后,苏倾离在秦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了别院正厅。萧煜早已等候在那里,他换上了一身绣着蟠龙暗纹的亲王朝服,玉冠束发,面容虽然依旧带着一丝病容的苍白,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皇家威仪和久居上位的迫人气势,却足以让任何人不敢小觑。
风影和另外两名经过挑选、扮作随从的影卫也已准备就绪。
“走吧。” 萧煜看了苏倾离一眼,没有多言,当先迈步而出。
一辆装饰着肃王府标识的华丽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外。萧煜与苏倾离同乘一车,风影则骑马护卫在侧。队伍在数十名王府亲卫的护送下,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马车内,气氛有些沉闷。萧煜闭目养神,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面圣和可能的风波积蓄精力。苏倾离则端坐在一旁,努力平复着内心的紧张和激动。
这是她第一次以“苏离”的身份,踏上这条通往权力巅峰,也通往无尽深渊的道路。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最终在巍峨的宫门前缓缓停下。早有宫中侍卫上前验明身份,核对腰牌。一番例行的检查之后,马车被允许驶入宫城,但在抵达内宫门前,便必须停下。
萧煜率先下了马车,苏倾离紧随其后。风影则留在车旁等候,只有两名扮作随从的影卫得以跟随。
踏上冰冷坚硬的宫廷石板路,望着那高耸的红墙和层层叠叠的琉璃瓦殿宇,苏倾离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这里就是大夏王朝的权力中心,是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来,却又可能随时葬身其中的地方。
早有内侍监的小太监在此等候,见到萧煜,立刻恭敬地躬身行礼:“奴才参见肃王殿下,殿下万安。”
“免礼。” 萧煜淡淡道,“父皇可在养心殿?”
“回王爷,陛下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 小太监尖着嗓子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瞟向了萧煜身后的苏倾离。
关于肃王从青州带回一位医术高明的“民间奇女子”,并且今日要带她入宫面圣的消息,早已在宫中悄悄传开。这位便是传说中的苏医官?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苏倾离感受到了那探究的目光,但她谨记秦嬷嬷的教诲,目不斜视,微微低着头,保持着谦卑而疏离的姿态。
“带路吧。” 萧煜吩咐道。
“是,王爷这边请,苏医官请随奴才来。” 小太监连忙在前面引路。
穿过一道道宫门,走过一条条长长的宫道,两旁是肃立的侍卫和低眉顺眼的宫女太监。苏倾离能感觉到,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嫉妒、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针,不断落在自己身上。
她知道,从踏入这宫门的第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也成为了某些人眼中的“异类”和潜在的“威胁”。
终于,他们来到了养心殿外。殿外守卫更加森严,气氛也更加肃穆。
小太监进去通报后,很快便出来,躬身道:“王爷,苏医官,陛下宣召。”
苏倾离深吸一口气,跟在萧煜身后,迈步踏入了这座代表着大夏王朝最高权力中枢的宫殿。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光线略显昏暗。正中央的龙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老者。他看起来约莫六十出头的年纪,须发皆已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虽然极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严,但眉宇间那份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病容,却显示出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这位,便是大夏王朝的皇帝,萧煜的父亲。
龙椅下方两侧,垂手肃立着几位朝中重臣,包括苏倾离的“便宜爹”——当朝丞相苏宏远。还有几位穿着太医院官服的太医,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神情倨傲的老者,想必就是太医院的院使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刚刚走进来的萧煜和苏倾离身上。
“儿臣(臣女)参见父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煜和苏倾离按照礼仪,恭敬地跪下行礼。
“平身吧。”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和虚弱,他抬了抬手,目光落在萧煜身上,“煜儿,你回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多谢父皇挂念,儿臣身体已无大碍。” 萧煜起身回答,语气恭敬。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萧煜身后的苏倾离,带着审视的意味:“你,便是肃王举荐的女医官,苏离?”
苏倾离心中一凛,连忙再次躬身:“臣女苏离,参见陛下。”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皇帝缓缓说道。
苏倾离依言,慢慢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双虽然浑浊却依旧带着帝王威严的眼睛。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容貌(除了之前的简单易容),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惶恐或谄媚。
皇帝仔细地打量着她,片刻后,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向旁边的太医院院使,问道:“刘院使,你以为如何?”
那刘院使上前一步,先是倨傲地瞥了苏倾离一眼,随即对着皇帝躬身道:“回陛下,这位苏医官年纪轻轻,又非出自正统医官世家,其医术深浅,老臣……不敢妄断。所谓‘民间奇女子’之说,或有夸大其词之处。为龙体安危计,老臣以为,还需……仔细考较一番,方能定夺。”
他的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其中的轻视和质疑之意,溢于言言。这是……直接就给下马威了!
苏倾离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
萧煜眉头微蹙,刚想开口,却被皇帝抬手阻止了。
皇帝看着苏倾离,缓缓说道:“刘院使所虑,不无道理。苏离,你既是肃王力荐,想必有过人之处。朕今日便给你一个机会。太医院近来遇到一个棘手的病例,多番诊治,收效甚微。你若能……有所建树,朕便信你几分。若不能……”
他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这是……现场考试?!而且还是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
苏倾离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哪里是给她机会,分明就是给她设下了一个巨大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