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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内,落针可闻。
风影握剑的手背上青筋隐现,看向苏倾离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只要王爷一个示意,他就会立刻将这个窥破秘密的女子斩于剑下!王爷的病情和药方,乃是绝密!寻常太医都未必能完全掌握,这个来历不明的乡野女子,仅仅凭着嗅闻,竟然就能道出“阴虚内热”之象?!这怎么可能?!
而那位王爷,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脸上的表情反而迅速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定定地看着苏倾离,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林姑娘……好敏锐的嗅觉,好精湛的医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苏倾离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已经触及了对方最核心的秘密。这既是展现价值的机会,也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她必须小心应对!
苏倾离连忙低下头,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王爷谬赞了!民女只是胡乱猜测,当不得真!许是……许是石斛和麦冬的气味比较特别,民女以前在家父的药箱里闻到过,印象比较深罢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她再次将自己的判断归结为“胡乱猜测”和“偶然闻到过”,极力淡化自己的能力,试图降低对方的警惕和敌意。
王爷看着她这副“惶恐”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胡乱猜测?偶然闻到?若真是如此,又怎能如此精准地将补气健脾与阴虚内热联系起来?这绝非普通医者能有的见识!
他没有立刻拆穿她,也没有发怒,反而轻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伴随着咳嗽,显得有些虚弱:“林姑娘不必惊慌,本王并未怪罪于你。只是有些好奇,依你之见,本王这病情,该当如何调理?”
他竟然……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这一下,不仅苏倾离愣住了,连旁边的风影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王爷竟然会向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请教病情?!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苏倾离的心跳再次加速。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说得好,或许能彻底赢得信任,甚至成为他的座上宾;说得不好,或者触及了某些忌讳,那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她现在仅仅是凭借嗅闻和观察,根本没有进行诊脉等必要的诊断步骤,对王爷的具体病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贸然提出调理方案,无异于盲人摸象,风险极大!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迎上王爷那双探究的眼眸,语气诚恳而谨慎地说道:“回王爷的话,民女医术浅薄,未曾为王爷诊脉,不敢妄言调理之法。所谓‘望闻问切’,缺一不可。仅凭药香和气色判断,难免有失偏颇。若民女贸然开口,不仅是对王爷身体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医道的亵渎。”
她没有直接回答如何调理,而是强调了中医诊断的严谨性(望闻问切),委婉地拒绝了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给出治疗方案。这既体现了她的专业素养和谨慎态度,也避免了暴露自己信息不足的窘境,同时,还隐晦地提出了“诊脉”的需求——如果对方真的想让她看看,就必须让她进行更全面的诊断。
这一番应对,可谓是滴水不漏,既守住了底线,又留下了余地。
王爷听完她的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这个女子,不仅医术可能不凡,这份心智和应对,也远非寻常人可比。
他没有再强求,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道:“林姑娘言之有理。是本王唐突了。”
他将手中的药茶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递给旁边的护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疏离和平静:“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风影,安排人守夜,不得松懈。”
“是!” 风影应声。
王爷不再看苏倾离,重新靠回软榻上,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番暗流涌动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苏倾离心中明白,这次试探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她虽然没有完全打消对方的疑虑,但也成功地展现了自己的价值,并守住了自己的底线。王爷没有当场发作,也没有进一步逼问,说明他至少暂时认可了她的存在,甚至……可能真的对她的医术产生了一丝兴趣。
她暗暗松了口气,在一旁护卫的指引下,来到山洞角落里一个用干草和兽皮铺成的简易床铺旁。这里离火堆有些距离,但相对僻静。
她躺了下来,盖上了一床虽不厚实却干净温暖的薄被。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但她的精神却异常清醒。
今夜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从绝境逃生,到溪畔遇险,再到出手救人,以及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试探……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她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远比苏府内宅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世界。这位神秘的王爷,他身边的精锐护卫,还有那些训练有素、不惜代价也要取他性命的刺客……这一切都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她,一个身怀秘密、手无缚鸡之力的“采药女”,已经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但苏倾离的眼中,却没有丝毫退缩。她紧了紧藏在怀中的那个手帕包裹,感受着里面信件和玉扣的轮廓。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要活下去,找到真相,掌握自己的命运!
带着这份决心,伴随着火堆噼啪的燃烧声和洞外呼啸的风声,苏倾离终于沉沉睡去。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在一个相对安全和温暖的环境中入睡,尽管危险依旧如影随形。
而山洞的另一头,那位闭目养神的王爷,眼睫毛却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黑暗中,他嘴角勾起的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似乎更加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