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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月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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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等我会儿……”

锅锅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慢吞吞地跟在四娘身后,由于她身躯娇小,拿着这些包裹时动作显得尤为滑稽。

“快点快点,再慢坊市门便要关了。”四娘走在前面回头催促着锅锅,她手里也拿着不少东西,并没有让锅锅独自承受。

“那个黑不溜秋的田舍郎,让他来拿东西的,人都跑不见了,待回去我一定要骂死他!”锅锅从一开始便对张九这个仆役没有多少好感,在她看来,这些粗鲁的仆役接近楼阁里的娘子,基本不会安什么好心,图财图色,不外如是。

“好啦,兴许他是有急事呢?又不是只让你一个人拿,我也拿了呀。”

“不是呀娘子,我好生奇怪啊,他真不是你阿爷吗?你为何待他如此之好啊?还给他买衣服,换做是我,给他块麻布自己缝一缝便成了,如今又是襕袍,又是棉衣的,都是钱啊。”锅锅一路抱怨着。

“人家实打实救了我,他确实皮糙肉厚,可他全然可以不管,若是如此,我这般身躯被那栏杆砸一下,指不定你今日便要去给我买纸钱了,我当然要好生报答他啊。”

“快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呢!”锅锅眉毛倒竖。

四娘噗嗤一笑,不以为然地晃了晃脑袋,随后轻叹了一口气,怅然道:“锅锅你不是我,所以不会明白的,他什么亲人都没有了,这便让我想起我自己。”

“就听他随口说的,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编的瞎话来骗你呢,就你傻乎乎的。”锅锅撇撇嘴道。

四娘闻言顿时瞪了锅锅一眼,锅锅脑袋一缩,急忙岔开话题道:“方才四娘真威风,一个人驾着两匹马。”

“什么驾着两匹马,莫要乱说!”四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锅锅嘿嘿一笑,随后戏谑道:“娘子啊,锅锅看不懂了,你到底是中意白郎君呢?还是中意王帅呢?”

“又不是选夫婿,哪有什么中意不中意的?”听到锅锅的问题,四娘哭笑不得。

“你不中意他们,我看他们中意你得很,方才那般模样,再讲几句都能打起来呢,就白郎君那瘦胳膊瘦腿的,怕不是要被打残废了。”锅锅嘿嘿笑道。

“你懂什么呀,他们就是争个一时之气,男子不就常常犯蠢去争这种脸面之事吗?”四娘无奈地摇摇头道。

“蠢归蠢,争归争,但也得是他们心中有娘子啊,就是两人相争必有一伤啊。”锅锅一边抱着包裹一边跟在四娘身边,“论起优劣,两个人倒确实能比一比呢。”

“哦?你详细说说?”四娘看锅锅的神情,顿时来了兴致,反问道。

“我虽不喜白郎君,不过相比起来,他的前途确实远比王帅要好得多,王帅这种顶死以后做个县令的副手,而白郎君便不同,他这样的人以后是要当高官的,可是啊,读书人读书人,世上奸猾负心的,都是读书人,光是我们楼里,多少娘子被那些读书人诓骗呢?到头来钱财情感,两头都是空。”锅锅说得头头是道。

“嗯?以前没发现,今日听你这般话语,居然懂得还挺多?”

“那是,也就娘子觉得锅锅什么都不懂,你想想这揽月阁里进出的那都是达官贵人,我便是在门口随便听听,也明白怎么回事了。”锅锅冷哼一声。

“是是是,锅锅懂得最多,那请锅锅夫子继续赐教。”

锅锅骄傲地抬了抬下巴:“白郎君这人呢,总让人觉得油嘴滑舌的,我在旁听着虽然觉得恶心,可看娘子每次听他讲话都会笑起来,想来娘子是由衷地欢喜,而不是像对着其他客人那样强颜欢笑,对其他人是娘子哄他们笑,可白郎君哄你笑,到底是真是假呢?”

“再说王帅,哪怕不出楼阁,也能听到他在长安缉捕捉贼之事,确是个能人,就是嘴笨了点,也不知道哄娘子开心,每回见他都板着张脸,就说方才那七转八转,其实就是想说让娘子注意安全,好似有多臊人一般。”

听到这里,四娘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两人种种,随后望着头顶星空,怅然道:“白郎君热忱,王帅实在,白郎君风流,王帅忠贞,白郎君随性,王帅固执……其实若是当真要列举二人性情,本就是各有各的好,全然比不得的。”

“所以娘子到底中意谁?以后打算选谁呀?”锅锅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我是个风尘女子,我中意何人有何用呢?如白郎君这般,将来兴许真会成一高官,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家会容许我过门吗?运气好做个妾室,运气不好就只能做外室了,时刻担忧会不会被发现,即使不被发现,待人老珠黄了,便也无人理会了。”四娘黛眉紧蹙道。

“那王帅呢?”

“王帅啊……”四娘略作沉吟,“他对亡妻的忠贞,即便是我这个外人,也不免为之动容,可这份忠贞又不属于我,一开始是感动,那往后呢?哪怕跟了他,他心里依然只忠于亡妻,那我算什么?我知晓在世人看来,我这样的女子讲这些有何意义,有个归宿总好过在揽月阁里凋敝,可……我没法不去想啊。”

“哎呦,这么一想,谁都不是可托付之人啊……”

“我本非良人啊,一个风尘女子,有的选吗?”

“谁说娘子本非良人的,要不是遭了难,娘子也是大家闺秀啊,更不用沦落到烟花巷柳,供人买笑了。”锅锅说着,眼眶之中蓄起了泪水,“我心疼娘子啊……”

“我的好锅锅……”四娘转头看着锅锅,心头一软,“你相信命数吗?也许这便是我的命数啊。”

“这不该是娘子的命数,娘子人美心善,就不该有此命数!”锅锅坚定地点了点头。

四娘噗嗤笑道:“但是你想啊,倘若我未到此,不就遇不到你了吗?不收你做个随身婢女,你为了你阿爷的医药钱,岂不是只能像我如今这样卖身了。”

“哪有这样说法的,那我宁愿替娘子受这些难!”

“傻锅锅,行了,说那么多好话,我便勉强再多给你拿两个吧。”

“两个?说了这么多好话只有两个吗?”

“那你还要如何?我全给你拿了!要不要我叫你一声娘子?!”

“也不是不行哈!”

两名青春欢畅的娘子,于月色之下,絮絮叨叨,悠然而去。

……

弦月当空,清冷如雪,月色照下,幽深的巷弄之内,滴答滴答的血水之声,自那正在被系于门楣之下的头颅下方倾泻,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弥漫开来。

张九眉头紧蹙,屏住呼吸,以免呼吸声被此人察觉,他现在甚至不敢多做动作,只能躲在暗处看着黑影所为。

他确实没有预想到,自己会在此遭遇到一场凶杀,看黑影熟练地将死者的脑袋系在门楣之下,张九立刻便想到,此人应该便是这段时日,模仿张九所为的那个连环凶案的凶手。

张九虽然有在关注此事,但也仅仅只是因为不想被这凶手妨碍,然而他也不知道该说是造物弄人,还是同类相吸,整个长安的不良人到处搜捕都无法抓住的凶手,居然会让自己碰上。

不过,张九自然也没打算做出任何举动,别说如今凶手已经完成杀人,哪怕凶手还未将受害人杀死,张九也绝不会插手,报仇已经报了一半,不再像之前杀赵仁堂与宋部时那么轻松,往后只会越来越难,这种时候他不会让任何外界之事干扰了自己。

连环杀手杀再多人,或是模仿张九悬挂人头的行为,对于张九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此刻张九也只是平静地等待凶手挂好人头逃离。

张九小心躲在暗处,黑影的动作也还算麻利,只是扭头之时,皎洁的月色隐约将他的脸庞照出了个大概,虽然只有大概,但恰好看到这人的张九却还是为之一愣。

居然是他!

黑影,就是白日在揽月阁里险些酿出祸事的那名木匠……

张九记得听其他仆役说过,这个木匠一直都承担着揽月阁的修缮之事,只是技术太差,要不是熟人介绍,楼阁里早就不要他了,不过今日差点砸伤了四娘,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

想到白天对木匠破口大骂的中年妇人,难道死者就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