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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锅里热气腾腾。
阿瑶的目光落在黄巽虎口那道月牙形疤痕上,关于童年的记忆早已模糊,这道疤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的印记。
“姐姐你不吃香菜?”付琼的筷子悬在半空中。
“嗯。”阿瑶漫不经心地应着,将锅边的香菜拨得更远些。
“听说瑶瑶也寻尸?”黄巽突然抬眸,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讶异,“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坟头燕。”
汤锅的汤底沸腾,清汤翻滚着,吞没了阿瑶刚下进锅的肉片。
“是呀。”似乎觉得不够辣,她舀了勺辣油浇进碗里,“干久了,倒觉得死人比活人好打交道。”
金色眸子映着跳动的炉火。
这话纯粹有感而发,腐尸不过是溃烂的皮囊,骸骨无非沉默无言,但它们都没有危险,最多就是鼻子受点累,吃不下东西几天。
而这世上多的是披着人皮的鬼,凑近了没法看,甚至笑里藏着淬毒的刀。
刚好有佣人送来了冰镇酸梅汤,黄巽将冰凉的瓷盏推放在阿瑶面前,又另拿了一碗递给付琼。
付琼突然靠近黄巽,低声发问:“三哥这次出门,你神神秘秘的在找什么?”
黄巽停下了筷子解释:“也没干什么,就是去找些东西,不过还没凑齐。”
“什么东西”付琼好奇。
黄巽斟酌了下,都是六门人,也没什么不能说:“集齐溺亡者肺中水、吊死鬼舌尖血、焚尸焦骨灰、割腕者的刀跟血、高坠者接地骨、中毒者喉中管、殉情者眼中泪。”
“不过有两样还没有凑齐。”
“可是,这些东西家属会…?”付琼疑惑,“再说了,好端端的,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怪阴损的。”
“家属自然不肯给。”黄巽眼角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过你忘了?镇宅改运、点穴看坟,可都是黄家的看家本事。”
葬者,乘生气也。
上佳的风水确实能助长运道,更何况这些横死之人怨气深重,要是处理不当,轻则家宅不宁,重则祸延三代。
付琼蹙眉:“可要这些物件究竟有什么用途?”
“这个付大爷倒是没说。”
黄巽并非不好奇,只是六门规矩森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别知道,这分寸他拿捏得极准。
铜锅里的汤汁渐渐见底,黄巽适时递上餐巾纸。
付琼突然问:“对了,姐姐,明天黄祖父三年祭,你要不要去?”
按照规矩,她认祖归宗的仪式尚未完成,名字也未录入六门族谱,黄老太爷的三年祭参不参与全凭自愿。
阿瑶心思一转——黄颂知如今被“保护”起来,倒不如趁这机会见他一面。祭典人多眼杂,正好能跟他暗中碰头,互通消息,顺便探探张角究竟掌握了多少底细。
她眸光微动,应和道:“要去的。”
饭吃完了,三人出了餐厅。
黄巽作为长孙,三年祭是必须要参加的,这个时间才回家已经算晚了,又在付家吃了晚饭,这会得赶快回家了。
外面的雪不大,倒是不用打伞。
“姐姐,我顺便要去趟黄家,不如你也一起吧。”付琼一边拍肩上的雪粒子,一边一说,“刚好就当消消食了。”
暗夜中,雪粒子被风扯着乱舞。
刺骨的冷意扑面而来,阿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她将外套拢了拢,仰头望向晦暗的天色。
今日是初三,小雪节气刚过。
她忽然想起喜婆婆,原本以为这次就待个三五天,现在却在这里越陷越深,不知道那间熟悉的小院里,喜婆婆是否安好,入了冬了,她的老寒腿有没有发作。
路灯在雪幕中晕开光晕,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黄巽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恰好挡在风口位置。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阿瑶微微一怔,她垂下眼睫掩去复杂的神色,六门中人个个深不可测,这份体贴究竟有几分真心?
三人出了付家,往北走了一段,拐过了一道弯,便到了黄宅院家。
虽然是夜里,黄家却依旧灯火通明。
门前少说停了十几辆车子,人影匆匆,进进出出。
绕过影壁,倒坐房前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扎——歇山重檐的中式屋舍、现代风格的独栋别墅、限量款豪车、法舟银桥,甚至还有几对栩栩如生的金童玉女。
和市面上那些粗制滥造的纸货不同,这些扎得太精细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阿瑶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僵在原地。
“你小时候就怕这些,死活不肯去白家玩,”黄巽恰好走到她身后,伸手轻轻拖了下她的胳膊,差点笑出声,“怎么长大了还是这样?”
阿瑶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人怎么就上手了。
黄家的格局跟付家相似,进门需要穿过过厅,之后才算真正踏入后宅。
一路上,不少人驻足行礼,付琼和黄巽皆是颔首回应。
一直走到最里间,正中的正房布置成了灵堂。
素白的麻布帐子高悬正中,下方是一座两米高的纸扎牌楼,牌楼通体裹着银箔,飞檐上栖着白纸鹤,上面写着“驾鹤西去”四个大字。
一对白蜡幽幽燃着,两侧的纸扎童男童女垂手而立,素衣的褶皱竟然绣有花纹,风过时衣摆沙沙作响。
这阵仗着实让阿瑶吃了一惊,她以往见过的灵堂,不过就是摆张遗照,设个香炉罢了。
“这也太讲究了……”她低声喃喃。
黄巽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六门传承守旧,沿袭了古代的殡葬规矩,从头七到满七,共七次祭祀,再加上百天、周年、三周年,正好是十祭。”
“有什么说法吗?”阿瑶问。
“还真有。”黄巽继续解释,“传说中,阴司有“十殿阎罗”,其实刚好对应这十个节点,与其说是祭奠已死之人,不如说是孝敬这十位阎罗。”
阿瑶一边听着,目光已经在灵堂扫了一圈——没见着到黄颂知。
按照黄巽的说法,三年祭是大祭,黄颂知虽然不是六门中人了,但他毕竟是黄老太爷的小儿子,缺席实在不合情理。
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询问,忽然见外面走进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