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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县城的路依旧颠簸，但苏安的心情却格外飞扬。
憋了快一个月，终于能出来放放风，哪怕只是坐在颠簸的卡车里，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田野和树木，她也觉得新鲜有趣。
宋秉凛开车开得很稳，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副驾驶座上的苏安，见她一会儿好奇地往外瞅，一会儿又舒服地眯起眼，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到了县城，宋秉凛停好车，却没急着去办正事，而是拉着苏安直奔百货大楼。
“先去给你和孩子买点东西。”他语气自然地说。
苏安有些意外：“买什么？离生还早着呢。”
“早晚都得用。”宋秉凛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里走，直接就上了卖母婴用品的二楼。
八十年代的百货大楼，商品种类远不如后世丰富，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琳琅满目了。
宋秉凛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或者说，早就盘算好了。
他目标明确地走到卖小孩衣服的柜台，指着那些颜色鲜亮的服装、包被、小帽子，眼神里是难得一见的柔和。
“这个料子摸着软和，买几件。”
“这个小帽子可爱，黄色的，男孩女孩都能戴。”
“还有这个小被子，得多准备两条，换着用。”
他一边挑，一边念叨，完全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和期待中，那股认真劲儿，看得苏安又想笑又有点感动。
“哎呀，现在买太早了，男孩女孩都还不知道呢。”苏安忍不住小声嘀咕，“而且这些颜色也太艳了，小孩子穿素净点好。”
“早晚要知道的，先备着。”宋秉凛不为所动，坚持己见，“颜色鲜亮点好看，看着喜庆。”
他甚至还拿起一个拨浪鼓摇了摇，听着那咚咚咚的声音，想象着孩子玩耍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苏安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傻爹”模样，心里暖烘烘的，也不再泼他冷水，由着他兴致勃勃地挑挑拣拣。
结果，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两人手里拎了大包小包，几乎全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
苏安看着宋秉凛手里那堆东西，无奈地摇摇头，这男人，疼起孩子来，真是没边儿了。
买完东西，也快到中午了，宋秉凛看苏安有些疲惫，便提议：“累了吧？找个地方吃饭。”
苏安确实有点饿了，也走累了，点点头：“行，找个干净点的地方。”
两人在县城里转了转，最后选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整洁、客人也挺多的国营饭店。
点了两个家常菜，其中一道是经典的红烧肉。
菜很快上来了，红烧肉烧得颜色倒是挺诱人，酱红油亮，但苏安夹起一块尝了尝，眉头就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不好吃？”宋秉凛注意到她的表情，问道。
苏安放下筷子，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低声说：“肉不太好……有点柴，而且好像放得时间有点长了，没什么肉香味。”
她怀孕后，味觉变得格外灵敏，食材的好坏，一尝便知。
宋秉凛也夹了一块尝尝，确实如苏安所说，口感和味道都差强人意。
两人的对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旁边一桌正在收拾碗筷的饭店老板听见了。
那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色的确良褂子，闻言叹了口气，走过来苦笑着搭话：“这位妹子，你这嘴可真刁！不过你说得对，现在的猪肉，是越来越不好弄了。”
他一边麻利地擦着桌子，一边抱怨起来：“唉，别提了！供销社那帮孙子，每次进的好五花肉、梅花肉，都先紧着他们自己那帮亲戚关系户，等轮到我们这些开饭店的，就只剩下些别人挑剩下的边角料，或者干脆就是冰库里冻了不知道多久的陈货！”
有时候好不容易抢到点瘦肉，那柴得跟木头似的，怎么烧都不好吃！可没办法啊，不开门做生意不行，客人来了总得有肉菜吧？我们也没辙啊！”
老板说得一脸无奈，显然是深受其苦。
苏安听着，心里却是一动。
供销社猪肉供应紧张，质量还不好……这不正是个机会吗？
她看了一眼宋秉凛，对方也正好看着她，眼神交汇间，已是心领神会。
苏安放下筷子，对那老板笑了笑，看似随意地说道：“老板，听你这意思，是缺好的猪肉？“”
“缺啊！怎么不缺！”老板一拍大腿，“做梦都想弄到好猪肉！不怕你笑话，要是能有稳定、新鲜的好猪肉供应，别说红烧肉了，我这儿的菜价都能往上提一提！客人吃得满意，我也能多赚点不是？”
苏安嘴角微微上扬，抛出了诱饵：“那巧了。不瞒您说，我家男人，就是开猪场的。”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开猪场的？”
“嗯，”苏安点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自信，“我们家猪场规模还不小，除了按规定上缴一部分给国家任务，剩下的猪肉，品质绝对有保证，比供销社那些肯定强多了。要是老板你需要，我们可以匀出一部分，批发给你。”
“真的？”老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抓住宋秉凛的手，“大兄弟！你……你真是开猪场的？”
宋秉凛被他抓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沉稳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老板兴奋得脸都红了，“这可真是救星啊！妹子，大兄弟，不不不，大哥，大姐！你们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他搓着手，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猛地一拍桌子：“这顿饭算我的！我请客！大哥大姐，你们啥时候方便？不不，我啥时候方便去你们猪场看看？我想……我想长期跟你们合作！只要你们的猪肉品质好，价格公道，要多少我要多少！”
这年头，做餐饮的最怕的就是食材不稳定。
国营渠道靠不住，黑市上的肉又贵又不安全，还担风险。
现在突然冒出个有稳定优质货源的猪场老板，简直是天上掉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