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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沈千河对面的陆远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嗒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虑。
“沈兄，此言差矣！燕王是封了王没错，可二皇子被封的是秦王！诸位可还记得，当今陛下登基之前封的就是秦王，这其中的意味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赵恒这不明摆着是储君的架势吗？”
王津和朱富贵闻言，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皇帝的心思谁敢乱猜？但这秦王的封号确实太扎眼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储君之位。
陆远见状，继续加重语气。
“咱们现在要是大张旗鼓地给燕王送礼，万一被秦王知道了，认为咱们是在向燕王示好，这岂不是得罪了未来的储君，将来他一旦登基，咱们金陵这几家，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这话一出，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朱富贵脸上的赞同之色更浓，看向沈千河的目光也带上几分不解。
王津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看着袅袅升起的茶烟陷入了沉思。他认可陆远的风险分析，但心里另有一番计较。
“陆兄的顾虑在情在理，不过，诸位不妨再想想，这位秦王殿下究竟是何等样人？”
“这些年关于秦王的传闻可没少听吧？心狠手辣，薄恩寡义！为了争权夺利，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狠手，逼得兄妹反目！”
“你们想想，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将来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以他的性情，咱们这些商贾在他眼里算什么？不过是待宰的肥羊罢了！到时候，恐怕日子比现在还要难过百倍！”
沈千河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同意王津对赵恒的评价。
王津继续分析。
“与其将来仰人鼻息，看一个狠辣帝王的脸色过活，倒不如咱们想想别的出路，那位燕王殿下，虽然现在看着势弱，但沈兄刚才也说了，他自有过人之处。若是咱们能先人一步，助他一臂之力，将来他若成大事，对咱们几家而言才是真正的长久之计！”
赌一把燕王登基？
这个念头在沈千河和陆远的心中同时闪过。
沈千河眉头微蹙，他虽然欣赏赵毅，但也必须面对残酷的现实。
“王老弟此言虽有远见，但如今的燕王根基太浅，要兵没兵，要权没权，在朝中更是没有得力的人脉。反观秦王赵恒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实力雄厚，两者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咱们现在明面上选择帮燕王，无异于以卵击石，胜算太过渺茫！”
王津也沉默了。
他内心倾向于投资更有仁德的赵毅，但沈千河说的是事实。
商人的本能让他明白，这是一场风险极大、胜率极低的赌博。万一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书房里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片刻后，最为谨慎的陆远眼珠转了转，清了清嗓子，吸引其他三人的注意。
“依我看，既然左右为难，那咱们何必非要现在就分个你我，站个队伍呢？”
“不如这样，咱们准备三份厚礼，一份送去燕王府，全了沈兄当年那点情；一份送去秦王府，表明咱们不敢怠慢这位准储君；还有一份送去新封的齐王府，大皇子虽然看着不争气，但毕竟是嫡长子，礼数也不能少了！”
沈千河和王津对视一眼，被点拨大悟。
陆远继续解释。
“如此一来，咱们谁也不得罪，也算全了礼数。外面的人看来，咱们只是敬重皇室，对三位新王一视同仁，并无偏袒。至于将来谁能笑到最后，咱们就静观其变，等局势明朗，再做打算也不迟！花点银子买个平安，岂不美哉？”
这法子虽然中庸，但确实最稳妥，其余三人毫无异议。
沈千河捋了捋胡须，点头附和。
“陆兄此法倒是周全，乃老成持重之言。”
王津轻叹一声，虽然仍有些不甘，但也知道，这恐怕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也罢，就依陆兄所言吧。”
一直没插上话的朱富贵性子最急，一听有了决定，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行！那就这么定了！磨磨唧唧的听得我脑仁疼！都别干坐着了，我这就回去张罗礼物去！这送礼啊，得赶早不赶晚，晚了人家还以为咱们没诚意呢！”
看着朱富贵风风火火的样子，沈千河、陆远、王津三人无奈一笑。
沈千河也站起身。
“好，那就各自回去准备吧。”
随后，几人不再多言，各自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沈府，消失在金陵城的暮色之中。而他们准备的三份厚礼，也即将踏上前往京城的路途，投向那波谲云诡的政治漩涡。
金陵城的暮色渐深。
王津坐在马车里，穿过熟悉的街道回到自家的府邸。
方才在沈千河书房里那番看似周全的商议，此刻在他心头反复咀嚼，却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不行，就这么送三份礼太中庸了，太没胆气了！
王津在书房里踱着步，眉头紧锁。
那陆远说得没错，秦王赵恒势大，封号又意味深长，得罪不起。可他王津心里更清楚赵恒是什么货色，今日你给他送礼，他笑纳了，明日他若登基，第一个要敲打的就是他们这些富得流油的江南商贾。
与其将来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豺狼身上，不如赌一把！
他忽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决绝。
燕王赵毅虽然现在看着不起眼，但沈老哥也说了，他当年在北境就显露出不凡的气度。而且，听京城传回来的消息，这位燕王行事颇有章法，重情重义，还敢为了岳家硬扛秦王。这样的人若是能成事，或许才是真正的靠山！
光听别人说也不行，得自己去看看，亲眼见一见这位燕王，到底是不是值得投资的潜龙。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王津再也等不住半息。
“来人！”
管家立刻推门而入。
“老爷有何吩咐？”
“立刻去准备，我要亲自带队前往京城，为三位新封的王爷送上贺礼！”
管家一愣。
“老爷，您要亲自去？可沈老爷他们是何意思？”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礼物要精心准备，尤其是给燕王的那份，要比给秦王和齐王的更用心几分！”
既然决定要去探探虚实，姿态上就不能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