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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显华想要买云澜的事,刘清宁第一个告诉吴楚楚。
吴楚楚有些意外,仔细想了想:“卖,当然卖了。”
举双手赞成。
“你也觉得,云澜卖给他比在我手里要好?”
“如果我说不是,你也不信吧?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一个大学刚毕业没几年的小姑娘,跟他一个在资本主义国家泡了多年的商人比输了,不算丢脸。”
“听起来倒算个安慰。”
吴楚楚笑。
两人并肩坐在水南瓯江边亲水平台的石凳上,初冬是枯水季节,连日晴好,瓯江水面湛蓝。
刘清宁嚼着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失神地地望着对面青田图书馆的欧式的穹窿顶,让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高中每周一的清晨。
“之前你跟我说,打算明年启动二期项目,想要找银行贷款,当时我没说,怕打击你的士气,今天说开了,我说句心里话,我并不看好。”
“你觉得我不行?”
吴楚楚坦诚地点点头。
何止是二期项目,从一开始刘清宁要搞“云澜·山居”这个项目,她就不看好。小姑娘天真浪漫的理想主义,真以为做生意是这么简单的事?多少年轻后生,满腔热情地开咖啡馆、开民宿,到最后赔了个精光。
可刘清宁是她一张床上两个枕头睡出来,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她怎么会不了解她的脾气?看起来沉默内向,其实最固执。年轻人不到黄河心不死,碰个钉子,赔上一些钱长个教训,或许也不是坏事。
云澜开业,确实也是热闹过一阵子,可毕竟正式运营才半年,许多问题都还看不出。如今过了新鲜劲儿,营业额已经大幅下降。
明年,隔壁县那个大型度假酒店就要开业,县里也有风声要在云林引进一个更大文旅项目,听说对接了好几个财力雄厚的大集团,打算拉大投资,走高端路线,到时候云澜这艘小船夹在中间,随时可能被一个浪拍死。
这事刘清宁当然知道,去镇里开会的时候钟书记还夸她,说是借了她的光,她的云澜山居打了个好样,才让那些大集团对云林镇有了投资的信心,说她是云林镇的大功臣。
这话听在耳朵里是夸奖,听到心里去了,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现在云林镇拿你当样板,当然样样好处都给你,等以后踏你这块石头过了河,那可就不一定了。再说……”
“再说什么?”
吴楚楚顿了顿,觉得有些丑话,自己不说,恐怕没人能跟这个天真的傻妹妹说。
“你不要太过于依赖陈今越。”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虽然你们两个是在交往,可毕竟没有结婚,不是利益共同体。陈今越现在的身份,更要跟你避嫌。他从前帮你,也是帮云林镇。现在为了云林镇,他就不能再帮你。如果云澜和云林的未来发展有了冲突……”
“他会选择牺牲掉云澜。”刘清宁语调平静,手指微凉。
“是。”
刘清宁没说话。
云澜的确是在陈今越的大力促成下建起来的,她不否认。但似乎在陈今越的“光环下”,没人看到她的付出和努力。
她偏偏就想争这口气。
刘清宁长长地叹了口气,冬夜寒冷,热气化作白雾。
吴楚楚看着这个妹妹。她瘦了许多,刚回国的时候,脸是圆圆的,现在下巴都尖了。眼角眉梢之间都是倦色,唯有紧紧抿着的嘴,还透着一股倔强。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吴楚楚说。
“什么?”
“前段时间你妈住院了。”
刘清宁一愣:“什么?”
“别慌,不是大手术,子宫里长了个瘤,已经切了出院了。前阵子刚查出来,她担心是癌,日日更跟我妈通视频,我妈本来想通知你,但她不让,说你云澜的事情已经够多,别让你操心。哎,你妈比我妈小六岁,可头上的发白比我妈还多。还有,今年两位舅舅都遇到了些难处——小舅跟人合伙投的小水电项目,那个合伙人跑了,卷走一百多万;大舅家的表哥在夏天被税警查出问题,罚了笔狠的,大舅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说了能顶什么用?平白多个人操心。老嬢嬢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让她知道又要麻烦。现在提起这事,是想你若真把云澜出手,他们拿回当初投的本钱,好歹能周转周转。”
江风冷冽,即便在阳光正好的午后,灌进衣领依旧寒意刺骨。
若不是吴楚楚捅破这层纸,她竟不知两位舅舅的困境。难怪前些日子小舅妈电话里绕着弯打听云澜经营状况,话里话外有退股的意思,后来小舅又特意来电让她别多心——她竟真就傻乎乎没往深处想。
或许,她真的过于理想主义了。
昨天陈显华在游说她卖掉云澜的时候,认真同她分析了云澜山居的运营情况,透彻程度,比她这个实际运维人都要深。
陈显华说,做生意也分大小。小作坊靠的是十指翻飞的勤勉,一旦上了规模,那就就是一场资本的游戏,她的财力,显然担不起云澜更远大的未来。
将云澜卖给陈显华,对她,对她的家人,对云上村,对云林镇,或许都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这一刻,刘清宁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难受到想吐的感觉。
“我会好好考虑。”
“好。”吴楚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云林镇的文旅蓝图是陈今越的理想,你为他趟进这淌浑水。可是,你和他不一样,他端的是国家的饭碗,嘴里喊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把青春献给党、献给农村、献给人民,那是他选择的道路。可你呢?说句难听的,他的理想、他的抱负,有政府给他兜底,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而你,却是真金白银地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掏,为了他的理想,你值得吗?你和他……将来未必就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