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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认知到自己很渺小的那一刻，她有了向高处眺望的冲动。
而成为人类是最好的选择。
高度特化的大脑，精细复杂的神经，灵活敏捷的手指，创造力，想象力，开拓力，丰富的精神世界让人类在只用短短的百万年就成为生态位上浓墨重彩的一环。
因为蔺霭比自己先看到了更广阔的未来，所以她选择了另一种意义的进化。
如果他还只是一条生活在深山的眼镜王蛇，那他对时间的理解到死也只有日复一日的东升西落。
时间是什么，他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
没有这层思考，他读不懂永恒与流逝的区别，那么即便蔺霭和他在一起，主动说出山盟海誓四个字他也无法丈量出概念。
可现在，他能。
山不再只是山，海也不再只是海， 它们是时间与空间上的无穷无尽，正如没有具体体积界限的感情。
因为认知无上广阔，因而誓言才有资格代表天长地久。
回忆起那天夜里见到的竖瞳，琂妄视线上移至蔺霭的双眼。
不在夜里，她此刻是人类的瞳孔，浅棕色的虹膜像日出的金光，像吹不倒的麦浪，还像等待生命焕发的荒野。
每一个都是向上渴求的生命力。
太过专注的目光使蔺霭难以忽视，她转回来问，“怎么了？”
琂妄同她眼神交汇，看她用打量过万物的眼睛回望自己，摇摇头。
“没事，只是想说老师教的好。”
蔺霭莫名感觉琂妄和平时有些不同，这么合适的机会他能省略老婆两个字？
别是又在脑内抽风吧？
“……你也是闲住了。”
质疑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琂妄一腔热血冷回去一半，重回变温状态。
“…我觉得我比你有浪漫细胞，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他合上盖子，带着红色的天鹅绒虫就走。
蔺霭都不知道他神游哪去了，摸不着头脑，她哪不解风情了？
荡蛇，就知道污蔑她。
等化石上的深蓝色天鹅绒虫主动下来，蔺霭送这一盒去到合适的生态缸，然后带化石去往研究所。
实物与化石同时展出的方式得到好评，有位带专业摄影设备的游客将天鹅绒虫缓步爬上化石的片段截出来，配上legendary这首经典曲子，做成视频发布到网上。
播放量增长速度出乎意料的快，评论区充分发挥人类的复读机本质，一人发一句燃起来了。
［这小玩意儿给我整的悲壮又恢宏的…］
［所以以后会有这种化石对比活物的展出模式吗？］
［它看起来像复活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就没死过…］
蔺霭瞧见这话想在评论区做个简短介绍，点进去，她发现拍摄者已经附上带原声讲解的视频链接，评论区置顶也是热心人士的科普评论。
点下一个赞，她信心满满的开始新的一天。
来化石坑的古生物学家只是第一波，还有分子生物学家在后头等着研究。
宋澹林说的同事陆续到达，蔺霭每天都要去后山转一圈，时间不知不觉进入十二月中旬。
又是一天，她在后山见到了赵许。
彼时赵许正在在另外一位古生物学家身边说些什么。
蔺霭等她聊完才过去打招呼，“您也来啦？”
“来凑热闹。”赵许手背后，对疑似未知龟类的化石目不转睛。
“龟类的起源一直是个迷，听见这里有两亿多年前的龟类化石我就来了，正好还能看看那两只小王八。”
小王八，斑鳖的昵称暗号。
“过的很潇洒，一会空了您可以去看看。”蔺霭让员工把带来的水搬下来，几箱摞到一旁，谁渴了谁直接拿。
赵许拿过一瓶，喝完告诉她，“你这个化石坑不得了，过阵子国外的科学研究者也会来，这两天应该就要发新闻了。”
蔺霭已经听见好多遍这话，早就有心理准备，“我有数，您放心，比起这个，我想问问您琂妄参与拍摄的资格合格了吗？”
“合格了啊。”赵许稍诧异，“我以为你很有信心呢，要是不合格早几天我就告诉你了，总不能让人家多跑一趟是不？”
蔺霭：“我是想到戚教授那事，他出这事，原本想来的人应该会很想来吧，作为补偿，人家不是比琂妄名正言顺吗。”
赵许：“戚靖主动退出拍摄，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本该来的那名学生，那孩子不错，我私下见过了，你不用担心，琂妄顶替的是李方好，不冲突。”
“到头来戚教授还是要退出啊。”蔺霭有点可惜，也有点无奈，可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用自食其果来形容。
“戚教授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离开岗位了，他说回老家去找工作，虽然出了这事，但在小地方找个老师当不难。”
“家里人呢？”
“没有父母了，妻子和孩子会一起回去。”赵许没有细说，只和蔺霭感叹，“家里人只骂了他几句不自量力报恩报不够的怨言，但他说这边条件更好让两人留下的时候，又不愿意了非要跟着回小县城，说分开过还算什么一家人，僵持着呢。”
蔺霭：“不一定要回小县城，换个普通城市也行吧，名誉受损又不是能力不行，总有教育机构愿意收。”
“戚靖自己过不去心理那关嘛，他要能轻易说服自己还能让人拿捏那么多年？”
“也是。”
这话在蔺霭耳朵里听出另一个意思，两爬不分家，两栖类的教授一定能融会贯通爬行类，不必精深到有课题研究发表论文的程度，但对知识面的了解一定比其他人深。
她捏下手指，“您说我让戚教授来我这工作怎么样？”
赵许：“来你这？你这两栖类不多吧，想让他照顾还是？”
“以后会有研学活动，我不一定总有时间，想有个更博学的人在爬宠馆盯着，给学生讲，给员工培训，他自己想在这瞎研究也行，反正我需要一个能全面提升爬宠馆专业素养的老师随时帮忙。”
戚靖是很合适的人选，专业的爬行专家不会来爬宠馆做这些，来也是进行短暂的物种了解，大多时候还是投身课题研究，哪有时间经常讲课和做大量的浅显科普。
曾经能闹出那么多关于认错野生动物的笑话，就是因为有真本事的都在干实事，才让连半吊子水都称不上的砖家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