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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说着,拂容君伸出手,“我牵着你吧,这里瘴气遮眼,当心看不见。”
沈璃将景惜拦腰一抱,径直扛在肩上,而后吩咐拂容君:“去,带路。”
拂容君悻悻然地瞪了沈璃一眼,扭头走在前面。
沈璃没想到一直被她当作花瓶的拂容君竟真的有本事在城北庙里设一圈结界,护住了其中至少数百人的性命。待进了结界,民众对拂容君皆是笑脸相迎,像是感激极了。
拂容君得意地扭头瞅沈璃,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功德。沈璃扭头不理他,倒是景惜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路上不停地夸:“仙君好厉害,仙君真是大善人。”拂容君高兴得哈哈大笑。
走到庙里,景惜一眼便扫到了角落里的两人,大唤一声,跑了过去。“爹,景言哥哥!”
沈璃闻言看去,微微一怔,景惜的爹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道士,但她那景言哥哥竟与上一世的睿王长得十分相似。而此时,景言身边正躺着一个粉衣女子,看样子是生了病,正昏睡着。那女子的模样居然与上一世的叶诗也有所相像。
景惜急匆匆地跑过去,却换来景言一声低喝:“别吵,没看见有人睡着了吗?”
景惜一愣,委屈地往后挪了挪,走到一旁拽住了她爹的衣袖。
这一幕场景却让沈璃莫名想到了那个地室当中三人微妙的关系。难道这一世那种事情又要上演?沈璃不禁问道:“他们是在重复自己的宿命吗?”
行止摇头:“不过是巧合罢了。”
看着景惜有些委屈的模样,沈璃突然想到了小荷,不由得自语道:“睿王称帝之后,在他一生中那么多个日夜里,有没有哪怕一个瞬间,会回想起曾经有个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为了成全他而再无机会盛放。”
“会想起的。”行止答道,“在他称帝后,御花园里,种满了荷花。”
沈璃一怔,没想到行止会回答她,但怔愣之后,又是一声轻叹:“虽然没什么用,但小荷若知道了,应该会高兴的。至少,她被人记住了。”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景惜的爹声音微厉,“你娘呢?为何放任你到此处?”
景惜拽着她爹的衣袖,有些委屈:“娘也担心你,可她受了伤,怕受瘴气影响,所以没敢来。”
“胡闹!”他衣袖一拂,“你便不怕受瘴气影响?快些离开!”
景惜回头看了景言一眼,见景言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景惜喉间一涩,没有说话。正是沉默之际,拂容君突然横插一手,往景惜跟前一站,隔开她与她爹,笑道:“此结界之中无甚瘴气,道长大可不必如此急着赶令千金走。她也是思父心切,道长莫要怪罪。”
拂容君回头看了看景惜,见她一双眼亮亮地盯着他,拂容君心底不由自主地一软,也随之柔了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一笑,尽管他如今满脸的灰,但眼中的温暖仍旧让景惜心中升腾出感激之意。
道士见拂容君开口,便没好再说话。
沈璃在地上昏睡的姑娘跟前蹲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唇色泛乌,白皙的皮肤之下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像一条条潜伏在皮肤之下的虫子,看起来令人生畏。沈璃问道:“这便是此次扬州城因瘴气四溢而出现的疫病?”对面的景言看了沈璃一眼,不满于她的打扰,沈璃毫不客气地回望他,语气微带不满:“如何?你不知道,那你守着她作甚?不如让懂的人来看看。”她一转眼看向行止:“神君有劳。”
行止看到她这种为景惜打抱不平的举动,有些叹息,不管理智再怎么约束,沈璃还是沈璃,忠于自己内心的感情,不喜欢的、看不惯的,都忍不住在面上表现出来。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行止仍是走了过去,将这女子仔细一打量,眉头一皱,把着她的脉搏。隔了一会儿,他道:“我去看看别的患者。”他神色微凝,在庙里转了一圈回来,眉头蹙起,转而问拂容君:“仙君在此处数日,可有发现哪个方向的瘴气最为浓郁?”
拂容君一琢磨:“西边。城西的瘴气总是最为刺人。”
行止沉吟了一会儿:“若我没猜错,瘴气或许并不是从城外溢入城内,而是由城内向城外溢出的,而这样的溢出,怕是已有一段时间了。”
闻言,庙里的人皆是一惊。道士首先反驳道:“不可能,我虽隐居山林,但偶尔也会入扬州城购买生活所用之物,上个月我才来过一次,那时城外已经有了瘴气,而城内却是比较干净。”
“他们这样的表现并非得了疫病,而是吸入太多瘴气导致经脉逆行。”行止将衣袖往上一挽,在他手臂上,也有隐隐泛青的血管在皮肤下显现。他道:“说来惭愧,数日前我不慎被瘴气入体,它们在我体内便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沈璃知道,那是行止在墟天渊时被妖兽偷袭之后留下的伤口,只是沈璃不承想,那妖兽留下的痕迹竟然至今还在,而这段时间行止竟然一声也没吭。
“这样的痕迹,若不是受过身带瘴气之物的袭击,便是常年吸入瘴气致血脉逆行,瘴气积累到一定程度之时,终于爆发。”行止放下衣袖,“各地地仙消失,神秘的修仙门派,瘴气肆虐不止,此事的答案或许就在城西。”
事关魔族声誉,沈璃心觉耽搁不得,当下也不想管这里的男女之事,“去城西。”她起身便道,又吩咐拂容君,“好好守着这儿。”
越是靠近城西,瘴气果然越发刺人,沈璃浑身戒备起来,她对行止道:“若发现此事真凶,必交由我魔族来处置。”
行止一默,在沈璃满心以为他没有异议之时,行止却道:“不行,此事与众多山神、地仙有所牵扯,天界必当追究到底。”
沈璃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行止,见他唇角虽是与平时一样淡淡的微笑,但眼神中却是不容否决的坚定,沈璃此时忽然有一种终于看见了行止真实一面的感觉,原来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态之下,他的立场是那么清楚,在涉及天界的问题上,他不会退步半分。
“好。”沈璃点头,“联审。”她提出意见。
行止侧眼看她,还没说话,忽觉两人走到了瘴气最浓郁之地。其气息刺人的程度让已经习惯了瘴气侵袭的沈璃也微微不适,更别说在人界生活的凡人了。
眼瞅着快走到城西城墙处,仍旧没见到可能溢出瘴气的东西,沈璃心头觉得奇怪:“找的都快撞上城墙了。”
行止顺手扯了沈璃一根头发,沈璃不觉得痛,只是奇怪地看他:“作甚?”但见行止轻轻一笑,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她这根头发卷成了蝴蝶的形状。“变戏法给你看。”言罢,他手一松,只见沈璃这根头发化作一只白色的蝴蝶,扑腾着往空中飞去,所过之处瘴气尽消。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开在城墙处。而这朱红色的大门,与他们在京城郊外解救地仙时看到的那个妖怪洞府的大门一模一样。
行止一笑:“看,出现了。”
沈璃斜了他一眼,跨步上前,手中银枪已经紧握。“下次拔你自己的头发。”
心知此处必定是那什么“浮生门”的老巢,沈璃半点没客气,一脚踹在朱红色大门之上,两扇大门剧烈震颤,但却没有打开,沈璃将法力灌入脚底,只听“哐”的一声巨响,两扇大门打开,一股瘴气扑面而来。白色的蝴蝶极为配合地自沈璃耳后飞过,飞得不复先前那般悠闲散漫,而是如箭一般直直地往门里寻去,一路将瘴气驱除得彻彻底底。
沈璃走在前面,她没想到这城墙里面,或者说依靠法术附着在城墙上的朱红大门后竟是一个富丽如皇宫一般的地方。
自她闯入的那一刻起,便不停地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的墙壁里如鬼魅一样冒出来,欲将沈璃杀掉,而沈璃手中银枪一挥,便是杀敌的招数,鲜血流了一地,沈璃面无表情地踩踏而过。
在她看来,令魔族蒙此诬蔑和羞辱是不可原谅的。
一路毫不留情地杀敌,直至岔路口出现,沈璃随手抓了一人,当着他的面,冷漠地将一个黑衣人自心口处扎穿,法力震荡,自银枪上祭出,径直震碎了那人五脏六腑,让他张大着嘴,在沈璃抓来的这人面前灰飞烟灭。
“说。”沈璃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主谋在何处?”
被抓的黑衣人浑身颤抖,终是抵不过心底恐惧,道:“右……右边。”
“左边是何处?”
“关押各地山神、地仙之处。”
沈璃放了他,却在他逃离之前的最后一刻将他头发一抓,拽着他便往旁边的石壁上一磕,磕得那人晕死过去。
其时,行止刚从后面跟来,见沈璃如此,他眉头微皱:“嗜血好杀并非什么好事,即便对方是你的敌人。”
沈璃银枪上滑落下来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双手,沈璃冷冷瞥了行止一眼:“不劳神君说教。此路左方乃是关押各处山神、地仙之处,沈璃法术不精,便不去了,神君且自行去救你们天界的山神、地仙们,待沈璃擒得此案真凶,还望神君在两界联审之时还魔界一个清白,休叫他人再胡言乱语。”
行止眉头微皱,沈璃一转身,往右方疾行而去。
行止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最后脚尖仍是没转方向,往左侧行去。
越是靠近最后一个房间,前来阻拦的人便越多,当沈璃单枪刺破最后一道大门时,金光闪闪的大殿出现在沈璃眼前,她左右一望,殿中已是无人,她带着戒备,小心翼翼地踏入殿内。
四周皆静,连拦路的黑衣人也没有了。
忽然之间,脚下一阵颤动,沈璃头微微一侧,三个如山般伟岸的壮汉从天而降。他们赤裸着上身,呈三角之势将沈璃围在其中,其面目狰狞,獠牙尖利如狼,眼底赤红,俨然已是一副野兽的模样。他们冲着沈璃嘶吼,唾沫飞溅,满身腥气。
沈璃面上虽镇定自若,但心底却有几分震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手,似人似兽,简直就像是……人变成了妖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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