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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外地来的。”韩羡明说。
“哦，王德立家的呀。”老奶奶点了点头。
“我说我是外地来的。”韩羡明再一次强调。
“听到了，你是王德立家的孩子。长这么高了呀。”
韩羡明一阵无言，视线绕过老奶奶看向院子里。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只有大面积的积雪，雪中有一条清理出的路，直通房屋。
更不像电视剧里的北方家庭，屋檐挂满玉米棒子，再搭配些鸡鸭猫狗。
“没事了，奶奶。”韩羡明提高音量，转头离去。
他不时回头看，老奶奶一直站在门口盯着他，目送他远去。
也许不是目送自己吧，可能是在看雪，在看秦岭。
韩羡明心里这般想，头却不自觉地回看。
他忽然觉得老奶奶有些可怜，空荡荡的院子，一个人住在村庄边缘。
她每天会吃些什么呢？
又会做些什么呢？
她有子女吗？
她的子女什么时候回来？
她有新衣服吗？
应该没有吧，不然为什么穿着打满补丁的厚衣裳。
到了拐角，韩羡明最后回了一次头。
白雪皑皑，山岭起伏。
破败的院落，年迈的老人。
倒是挺搭配的，院子和老人，都是时光下的幸存者。
寒风又起，冷得韩羡明直哆嗦，他转身继续往村子里走。
刚迈步，脚下一滑，摔了个底朝天。
这雪，真够调皮的。
韩羡明倒在雪路上，看着天空有些失神。
秦岭真大，大到连天空都能遮盖住一大片。
在这个山沟望天空看去，就像井底的一只青蛙。
记得国庆前的那一周，班主任在班会上给同学们放一部关于乡村孩子的纪录片。
那个村子就在深山里，条件艰苦。
里面的主人公是一个家庭不圆满的八岁少年，艰苦奋斗，热爱学习，认为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整部片子，翻来覆去其实只有一句话：走出大山。
写观后感的时候，韩羡明怎么也编不出像样的话来。
那时他很不能理解，明明一张车票就能走出的大山，需要特地拍一部纪录片来表现。
然而现在，韩羡明有些有些理解了。
这些山……真高啊……
它们挡住的是谁的人生呢？
又是谁，一直望着被山遮挡的天空。
越过山，还是山。
山山而川。
“喂，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倒在路上了？”不远处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也是方言。
韩羡明坐起身来，看到了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双手揣在兜里。
“叔，我不小心摔了一跤。”韩羡明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尴尬地笑。
听到韩羡明说的普通话，中年男人也拿出不标准的普通话来，问：“外地来的？跟村东头那个搞帐篷的小伙子一起的？就那辆挺大的车。”
韩羡明一愣。
村东头搞帐篷的小伙子？
是周哥吧？
他不知道哪儿是东哪儿是西。
“嗯对。”
“没摔着吧？”
“没事。”见这位大叔足够热情，韩羡明便问道：“叔，我问下，附近有没有什么超市之类的，我们想野餐，没带食材。”
“要买东西得去镇子上，三十几里路呢。”
废话，韩羡明当然知道有十几里路，他们就是从镇子上来的。
也只是出于礼貌才这样问，两个选择堵死一个，这样才显得自己没有办法了。
这都是周学坤教他的话术。
“这样啊……叔，那您能帮帮忙吗？我在您这里买点。”
中年男人问：“你们不是有车吗？”
“来回太麻烦了。”
中年男人想了想，说道：“你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