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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中,唯有治宁与治静禅师同辈。治宁亦是慧明的师祖。但慧明似乎不怕治宁,在他面前口无遮拦。
治宁道:“胡说八道,打嘴。”
慧明嬉皮笑脸,脸上满是少年稚气:“您老得好好给我治伤。不然我死了,谁陪您老去枫桥渡喂那群放生鱼?”
治宁给慧明喂了些草药,随后站到窗前,目光望向普明塔的方向。
慧明道:“我觉得您老是个有秘密的人。”
治宁转头:“哦?为何这么说?”
慧明道:“您老整天皱着眉头,一看就心思重。还老神神秘秘的。有时候会突然消失,一消失就是几天。另外,您老跟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弘忍关系好。他总半夜到您这儿来。”
治宁走到慧明面前:“佛曰,不可说。弘忍与新朝作对。你若出去乱传我与他交好。我会有麻烦的。”
慧明连忙道:“放心。我又不是寺外摆摊卖香火的长舌妇。这些话也就在您这儿说说,不会出去乱嚼舌根。”
一老一少正说着话,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许无疾等人跟随治静禅师来到了寮房。
治宁朝着治静禅师行了佛礼:“主持师兄。”
治静禅师道:“这位是朝廷都尉司的许校尉。他有事问你。”
许无疾拱手:“治宁师傅,有礼了。咦,我怎么看师傅眼熟的很?你可在醉乡楼用过饭?”
治宁一愣:“你不是醉乡楼的许掌柜嘛?怎么成了朝廷的校尉?”
许无疾笑道:“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上回您在醉乡楼宴请苏州府的赵推官。饭吃到一半儿,赵推官把桌子给掀了”
治宁尴尬万分:“啊,赵推官误会了我。”
蒋琼却插话:“那日我就在雅间内伺候。人家可没误会你。谁让你给他送银铤的?好家伙,整一匣子银铤,起码二百两。”
治静禅师望向治宁:“师弟,银铤是怎么回事?”
治宁解释:“师兄,我从二十年前便管寺中田产。前元也好,张周也好,大明也罢,府衙推官都是管核算田亩这差事的。新推官上任,奉上二百两银子走动,以防他们在核算寺中田产的事情上故意刁难,这是几十年的循例。”
王三笑道:“没想到和尚庙也讲人情世故。”
许无疾在一旁侃侃而谈:“可惜治宁师傅踢到了铁板。我新朝大明能跟元廷、伪张周一样朽烂?更别提你送银子的对象是铁面赵推官了!十七年前,元廷的里正为了榨他三斗粮赋逼死了他全家。他一怒之下投了红巾,又追随了上位。鄱阳湖水战时他悍不畏死,重伤十余处,瘸了一条腿。因身有残疾不能再从军,才被转调到文官衙门。赵推官平生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
许无疾这伙人蛰伏苏州九个月,对苏州城中的大小事情都了解甚广。故而许无疾对那位赵推官的履历一清二楚。
顾寒儿接话:“治宁师傅却把赵推官当成了贪官污吏,被他掀了桌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治宁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贫僧惭愧。”
许无疾摆摆手:“我们不是为你行贿新朝官员的事来的。听说你与弘忍走得很近?”
治宁答:“正是。弘忍在斋房肯吃苦,做活下力。经常伤腰坏背,来找我医治。”
许无疾却道:“你在撒谎。弘忍曾是张逆军中的猛将。刚才以一敌我们三人尚且不落下风。他虎背熊腰,怎么可能因干点斋房的活计就伤腰坏背?”
治宁支支吾吾:“这”
倒是刚刚被弘忍所伤的小沙弥慧明站出来帮治宁说话:“治宁师祖知道弘忍是张士诚旧部。不但他知道,全寺上下皆知。弘忍剃发受戒那天,穿的就是张军的盔甲军衣。”
许无疾转头看向慧明:“哦?”
慧明又道:“弘忍以前打仗时左腰受过箭伤。箭头铁锈长在了腰里无法取出。天一冷就腰伤发作,找治宁师祖医治。师祖慈悲为怀,才对他大加照顾,隔三差五帮他施针治腰。”
慧明的回答条理清晰。且他眼神清澈,透着少年的稚气耿直,不像是在撒谎。
许无疾朝着慧明笑了笑:“你刚才为了救禅师被弘忍所伤,要好好卧床静养。不要再说了,多言伤气啊。”
慧明彬彬有礼:“多谢施主关心。”
许无疾转头望向了治宁。突然间,治宁手上的佛珠吸引了许无疾的注意。
治宁手上的佛珠乃是一串沉香木佛珠。属佛珠中最为珍贵的一种。
许无疾突然问:“治宁师傅与张士信私交颇深嘛?”
张士信,张士诚的二弟。他是张士诚最为信任的人。曾掌管过专为张士诚办秘密差事的“十条龙”密衙。
去岁六月,姑苏围城战正在相持阶段。大明都尉司的前身吴王府拱卫司办了一件漂亮差事。
张士信是个妄人。阊门是双方交战最激烈的地方。他那日竟登上阊门城楼,坐上主将银座,与手下将领饮酒取乐。
手下将领给张士信献上一个人头大小的水蜜桃。并说此桃乃是神物,吃一口可延寿一年。
张士信一通观赏大水蜜桃,啧啧称奇。刚捧起水蜜桃要下嘴。一枚石炮飞来正中他的脑袋。张士信脑袋被砸了个稀烂,大水蜜桃滚落在地。
这枚石炮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砸死张士信。拱卫司策划这次炮击,策划了整整两个月。
拱卫司先找了江南有名的造炮匠人巧手黄,赶制了精确无比、威力巨大的神威七稍石炮。又联络内应,得知阊门城楼主将银座的确切位置。
在这场炮刺行动中,画栋师出身的许无疾负责画了阊门城楼的草图,参与测算了石炮的落点
许无疾突然提及张士信,治宁脱口而出:“张士信生前身份尊贵。贫僧怎会识得?更别提有私交!”
许无疾却道:“可你手上戴着张士信的心爱之物!”
说完许无疾从袖中拿出了从伪国库南廒木箱中邱清的尸体上发现的那串佛珠。
伪国库是空的。这串佛珠是查找遗财的线索之一。这九个月来许无疾可没闲着,将佛珠的来历查了个一清二楚。
张士信有两串心爱的佛珠,皆是沉香木所制。其中一串他送给了伪朝户部侍郎邱清。另一串则下落不明。
许无疾将手中佛珠亮在治宁面前:“沉香木的佛珠,恐怕翻遍整个姑苏都没几串。形制、大小相同的,恐怕普天下只有这一对儿!”
治宁下意识的捂住了手腕上的佛珠。
许无疾步步紧逼,质问道:“如果不是跟张士信交好,你手上怎会有他的心爱之物?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何否认与张士信有私交?回答我!”
治宁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窗边。他用手拿起手中铜镜摆弄着,竟不打自招:“紫龙已被你们杀了。我身为他的手下活着已无意义。你们想要找他保管的大周黄金嘛?就在这寒山寺中,去找吧!”
说完治宁拿起铜镜,朝着窗外晃了三晃。
许无疾惊讶于治宁这么痛快的不打自招。如果治宁想解释一串佛珠的来历,总能编出一堆谎自圆其说。
许无疾大喝一声:“蒋琼,将治宁拿下,严加审问!”
蒋琼撸胳膊挽袖子,嘴里嘟囔:“哼,干巴瘦的一个老和尚,想来也不会跟弘忍一样功夫了得。我用俩指头就能给他提溜起来。”
顾寒儿却道:“蒋狗熊你别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治宁既没有武艺在身,也未作抵抗。他竟张开了双臂,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仿佛在迎接自己的归宿。
“嗖!啪!”一支硕大的弩箭从窗外飞来,正中治宁的后心。弩箭力道之大,竟贯胸而过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