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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顾北接过湿巾，又用力蹭了几下脸。
于知楠拉开椅子坐下：“或许你妈妈也有自己身不由己的原因，就像我爸妈，我爸爸是警察，很忙的，我妈妈要搞研究，也很忙，所以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我一直都跟着外公外婆生活。”
“我记得我刚上小学那年，我妈妈生病做了手术，回明川休养了大半年，我每天都能看见她，特别开心。可后来她要回江城去工作了，临走的时候，我哭得巨伤心。”
“后来分别的次数多了，我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伤心也没用，就像外公外婆不愿意去江城，我爸妈不可能回明川，我又离不开外公外婆……所以我就必须要接受会很长时间见不到妈妈，接受每次见面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从见面的第一秒开始，就……已经在分别了。”
于知楠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反正我就是想说，至少在现在和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待在这儿，我也不会走。”
许顾北皱眉看着她，眼底闪过了丝丝复杂的情绪，于知楠看不懂，全当他是在思考她刚说的长篇大论。
许顾北在床边坐下，手里攥着那张早已被他揉皱了的湿巾，半晌，小声问：“楠楠，你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怕？”
于知楠想了想：“我怕的东西很多，怕黑，怕鬼，怕写不完作业被老师骂……话说，顾北哥，你真的不能帮我写几张练字作业吗？我真的好讨厌练字啊！”
“不能，你的字真的很丑。”
于知楠撇了撇嘴：“真小气，亏我还一直开导你。算了，不帮就不帮，我自己写！”她说着，转过身去，气鼓鼓地从书包里掏出练字本，还故意把书页翻得很响。
安静了一会儿，于知楠就写了五个字，她偷偷回头，见许顾北竟还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翻来覆去的折着手里那张半干的湿巾。
许顾北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她，两人对视了片刻，相顾无言，很默契的继续各做各的事了。
……
第二天早上，顾琳临走时给外婆留下了一笔钱，据说是她目前所有的积蓄，她拜托外公外婆继续帮她照顾许顾北，还再三承诺自己一定会按时打生活费回来。
至于许彦亭的事，她说她会处理，肯定不会让许彦亭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外婆攥着顾琳塞给她的银行卡，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道：“小琳，钱不钱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现在正是青春期，心里最敏感的时候，你们做父母的不在身边，他该怎么想啊？这种落差，咱们做大人的没有经历过，是不可能理解的。”
顾琳拢着大衣，眼底泛起了泪光，就连声音也哽咽了起来：“王姨，我但凡有别的活下去的办法，怎么可能让我亲儿子寄人篱下？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啊！”
外公哼了一声：“那就让他爸爸把孩子接走，虽然我瞧着那个姓许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那天确实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一切为了顾北的前程，没有什么是比孩子的未来更重要……”
外公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琳打断了，她失态的抹了两把眼泪：“绝对不行！顾北是我儿子，他回了许家，就要认别人做妈，那我算什么？白给他们许家生孩子？让他许彦亭做他的白日大梦去吧！”
外公还欲说些什么，被外婆拽住了。
对于顾琳归期未定的再次离开，许顾北一滴眼泪都没掉，但于知楠觉得他应该是伤心的，因为晚上，他吃了三碗大米饭，直把外公外婆都吓着了。
转眼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周末，于知楠和许顾北帮着外婆一起给家里的衣橱换了季，许顾北也终于穿上了之前王云给他买的运动套装，外婆瞧着他的衣袖和裤腿实在是太长了，于是拿针线给他改短了些。
至于顾琳给许顾北买的那一堆不合身的衣服，有几件像衬衣和t恤之类的，被许顾北送给了于知楠，虽然于知楠穿着偏大，但好在也没浪费。
天气越来越热，距离许顾北即将面临升学考试的日期也越发近了。
身为老教师的外婆，对此相当有紧张感，她托关系找人给许顾北买了好几本练习册，每天下午盯着两个孩子写完作业后，又要让许顾北多加练几张题卷。
这样一来，许顾北能陪于知楠一起玩的时间又减少了许多，于知楠觉得没意思，索性也抱着题册陪他一起做题。
外婆对此很是欣慰，外公说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
六月，许顾北以第一名的成绩完成了小学阶段的学业，并成功升入了明川中学的初中部，根据安排，他八月中旬要面临一场很重要的分班考试，外婆对此也十分看重。
于是一整个暑假，许顾北都在被外婆盯着好好学习，题册刷了一套又一套，甚至还背完了初一上半学期的所有课文和英语单词。
于知楠好几次想拉他一起出去玩，可许顾北总是没时间……
只有傍晚黄昏前后有几个小时的空闲，他会陪于知楠一起看会儿漫画，或者和壮壮他们一起去小区活动中心的篮球场打会儿球。
他在场上奔跑，于知楠就和宋甜甜他们就一起坐在旁边的看台上百无聊赖的瞧着。
宋甜甜说小聪要跟他爸妈一起去京城了，刘奶奶不放心孙子也要跟着一起去。
至于壮壮，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实在是太差了，去了江城也跟不上那边的学习进度，所以他和许顾北一样会留在明川。
“那你呢？你要去江城上初中吗？”于知楠问宋甜甜道。
宋甜甜摇了摇头：“我爸妈生意忙，没时间管我，所以我还是要留在明川，楠楠，你要去吗？”
“我不想去。”于知楠撕开一袋虾条，抓了一把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外公外婆，而且去了江城，我谁都不认识……”
她把虾条袋子朝宋甜甜递了递，宋甜甜也抓了一把：“下次还是吃甜辣味的薯片吧，那个好吃。”
天色渐暗，晚风黏腻，许顾北抱着篮球朝于知楠跑来，风吹鼓了他宽大白色t恤的衣摆：“楠楠，刚程颂说明天要一起去海边，你想不想去？”
于知楠递了瓶可乐给他：“你想去吗？”
许顾北接过可乐瓶，一笑露出了两侧的虎牙：“我肯定是跟着你啊，你去我就去。”
“你是尾巴吗？”
宋甜甜噗嗤笑出了声，在说笑声中，壮壮见缝插针，趁许顾北不备，十分顺手的抢走了他刚拧开的可乐，等许顾北反应过来，壮壮已经对着瓶口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