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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着不大高兴。”谢景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哥哥我。睿王的身份还是能帮得上忙的,看在旧相识的份。”
出生就死了,可是在那之后并未听到半点风声,想来谢景行在那个时候就被塞了过去,来了一遭偷龙转凤,竟是无人发现。只怕玉清公主自己都不晓得。
陈若秋叹了口气:“怪只怪我没本事,不能替老爷生个儿子,若我能生个儿子,如今哪会是这般光景。”
沈贵自从知道自己这辈子绝后以后,在仕途上也无心上进了,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便是挣下金山银山又有什么意思?整日花天酒地,好不热闹。
沈妙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问谢景行:“那玉清公主的儿子……”
谢景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想套我的话?”
陈若秋一听就皱眉,以为是沈老夫人原先那些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亲戚过来打秋风来了。想着荆家已经没有了,竟还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当即就冷了脸色道:“既然是打秋风的,给两锭银子送走吧。这府里可是再养不得闲人,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不是啊。”小厮挠了挠头:“夫人,那人瞧着不像是来打秋风的,说是老将军故人的女儿,家中生了些变故,走投无路之下才来寻求帮忙的。”
谢景行想杀人,杀个方氏这种程度的人,的确是轻而易举的事。
陈若秋心中涌起一丝不甘,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如今却被自己看不上的粗鄙武将之女踩在脚下。
张妈妈笑道:“老夫人何必生气,三爷这是如今还不晓得别的姑娘的好。三爷长情的很,等过几日那几个新买来的姑娘到了,老夫人送两位去三爷跟前,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三爷自然就会晓得其中的好了。”
“不到最后一刻,自己出手可不是什么好棋。”谢景行道:“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送我个东西算作酬劳也行。”
沈妙端详了许久,这帕子上的纹路显然是出自流萤之手,流萤的手艺在定京本就是数一数二,加之这是明齐极少的双面绣。看来流萤过得不错,沈妙瞧着瞧着,心中因着今日下雨遇着的人而低落的心情倒是好了些。
他个子高,坐下去竟然也比沈妙高了不少。气势上真是一点儿也不肯放松。
她说的凉薄,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狠辣,谢景行闻言,倒也没有惊讶,只是笑了一声,仿佛在笑她的天真。谢景行道:“不杀方氏,只是不屑,也怕麻烦。谢鼎和玉清公主与我没有半分关系,我为什么要复仇?”
谢鼎和谢景行不是父子,沈妙之前听谢景行说过了,也不觉得惊讶,可是怎么连玉清公主也和谢景行没有半分关系?谢景行身上流着的血不是谢鼎和玉清公主的,那他怎么成了谢家的嫡子?
她心中原先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此刻豁然开朗,倒是忘记之前的那些糟心事儿。谢景行低头瞧了她一眼,道:“你也不必担心,沈信和谢鼎不同。”
沈妙恍然大悟,她就说,方氏既然之前能逼得玉清公主形容狼狈,甚至最后如花般凋零,定是个有手段有野心的,这样的人到最后怎么会深居简出,这般安然,还让谢景行平安无事的长到这么大。原来是下下策,派出去的人总会莫名消失,方氏自己只怕也觉得邪门,这才退而求其次。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会消失,既然谢景行是凉朝的睿王,身边随处跟着些有本事的人,对付个宅门里的方氏,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那是一方帕子,巧的是竟然是一封双面绣,定京城里上面绣的帕子如今最难求,想来罗凌买到这方帕子,也是废了不少银子。上头绣着一只白鹤,倒是和他一贯无欲无求的性子相符,散发出淡淡幽香,乍一闻的确是有些让人心神舒缓。
沈妙瞧着他:“你为什么不杀了她报仇呢?”
罗凌生的一副好相貌,虽然比不过沈丘勇武,不如谢景行英俊,就连季羽书都要比他看起来更秀气可爱,可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文,却让人觉得打心底的熨帖。罗家的一众小辈中,罗凌是最出色的一个,不仅是因为他最稳重,而是他能担得起一个家族的重任,并且为人真诚。
诗情画意不敢随意搭腔,毕竟孩子是陈若秋的心头之痛。陈若秋喃喃道:“如今沈府败落成这般模样,小辈里竟然连个儿子都没有。二房便是有过,眼下也死绝了……。如今我倒是羡慕罗雪雁,下有儿女,上无公婆。沈信待她视若珠宝,连个通房也没有,真是让人妒忌的很。”
等用过饭在堂里陪着说了一会子话,就要各自回屋了。沈妙准备回自己院子,罗潭的院子在沈妙前面,蹦蹦跳跳的先回屋了。临了沈妙的院子,沈妙准备进去,却被罗凌喊住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没有子嗣。
沈丘笑道:“这有什么不习惯的。妹妹要是不习惯,过几日我得了空,带妹妹从城东逛到城西,从城南逛到城北,妹妹多走几次,就习惯了。”
沈老夫人听完就晕了过去,沈贵也傻了。沈贵查来查去,却是查到了死去的任婉云身上。任婉云曾经给沈贵下过绝子药,目的便是为了保住沈元柏的嫡子地位,谁知道沈元柏命里注定有这么一劫。任婉云死了,沈贵自然不可能拿她怎么样,原先的二房里,沈贵留下的子嗣便只剩下沈冬菱一人。沈冬菱倒是因此水涨船高,万姨娘摇身一变,成了为沈贵生下孩子的唯一一人。
沈妙垂眸:“不错。”顿了顿,她道:“若是我处于你的位置,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复仇的。杀了方氏,再杀了她的两个儿子,这才算是报仇,才算不白活了一遭。”
陈若秋闭了闭眼,猛地将桌上的书本一下子全部拂到地上,“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惊得屋里的丫鬟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罗凌踌躇了一下,终归是从袖子中摸出一方折成四四方方的东西。他温声道:“今日同表哥出门,恰好瞧见外头有铺子在卖这个,我瞧着买的人挺多,就买了一方。听闻表妹夜里多梦,这东西是浸过香料的,有凝神的作用,表妹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吧。”
沈家二房中,原先沈贵有两个儿子,沈垣已经死在刽子手的刀下,原本还有一个沈元柏可以依仗,沈元柏一死,沈贵整个人都疯了,任婉云更是在沈元柏死后自己拿腰带悬了梁吊死在院子里。任婉云死后,沈元柏开始疯狂地纳妾抬女人进屋,可一年半载都没动静,后来沈老夫人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寻了大夫来给沈贵看,大夫说,沈贵是服了绝子药的,伤了子孙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却觉得头上一沉,谢景行一只手按在她的脑袋上,道:“有那种人,告诉我就是了。远亲睦邻,我替你杀了他,不留后患。”
沈妙轻巧的将罗凌手里的东西接过去,笑道:“表哥一片心意,我怎么舍得拒绝。谢谢表哥。”
谢景行微怔,只听沈妙道:“你是不屑,也没有必要。我却不同,如果有人像方氏一样动摇我的家,我就会不惜一切力量让她自食恶果。倘若有像方氏那样居心不良的人企图破坏,我就将她里里外外撕的粉碎,拖到乱葬岗上喂狗。”说到最后,低下头去,眸中却有别的情绪汹涌。
秋水苑中,陈若秋按了按额头。
罗雪雁气的拿手拧他。
她觉得有些乏了,就脱下外袍,只穿了中衣,走到榻边坐下,正想要脱掉中衣休息,只听得轻笑声想起:“且慢。”
纵然在沈万面前陈若秋还是如同从前一般温柔体贴,可是下人们却清楚的感觉到,三夫人陈若秋这两年来性子是越发的凶厉了。大约是因为掌管着公中,要平复各房之间的银两,沈老夫人又喜奢侈,陈若秋没少贴补自己的银子进去。从前她不食人间烟火,自然可以过得修身养性,如今俗事缠身,倒是觉得每日都乱成一团。
身后的丫鬟小心翼翼的给沈老夫人揉着肩,低着头不曾说话。如今沈老夫人脾气越发喜怒无常,自从一年前沈元柏因为得了天花而夭折后,沈老夫人就时常发脾气。
沈老将军?
画意道:“夫人就是太好性儿了。照这样下去,老夫人迟早是会给老爷房里塞人的。”
她冷声道:“这老不死的,买瘦马给儿子,真是不知廉耻到了极致!”
“死了。”谢景行淡声道:“出生就死了。”
沈妙微微一愣,抬眼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陈若秋低头看了她们一会儿,两个丫鬟吓得腿都有些发抖,她这才淡淡道:“起来吧,你们既然不愿,我断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张妈妈皱了皱眉,沈老夫人这口无遮拦的习惯愣是一点儿也未曾变化。她赔笑道:“二小姐生的好,只怕三爷心中也有决断,想将二小姐留着好人家呢。”
“谢鼎的儿子要是活着,活不过三岁就会夭折。”谢景行无所谓道:“因为是我,方氏才不敢下手。因为……”他笑的有些邪气:“那些派来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沈元柏的夭折是沈家如今都不能说的痛。一年前,定京城竟是断断续续出现了不少染了天花的人,虽然最后控制了下来,也止住了疫情传播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可终究还是死了一些人,很不幸,沈元柏就是其中之一。
沈妙一愣。
沈妙转过头,看着他,道:“凌表哥有什么事?”
夫妻二人感情这么打打闹闹,看着却是十分要好。沈信在外威风凛凛,回家对罗雪雁却言听计从。沈妙本是含笑看着,看着看着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渐渐阴霾下来,她连忙低下头,免得周围人发现她神色不对劲。身边的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罗凌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表妹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