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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一个小孩儿说道:“俺大格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手疼的厉害。”
虽然说话间的神情有点恋恋不舍,但他很坚定,显然是觉得值得。
“好个屁,都一样。”我瞪了他一眼:“这个你喝,回去给你奶奶带一桶。”
“不是,你从哪儿听来的找我就管……找我们城隍爷就管用了?”我说道:“让你们家大人知道让城隍爷领你们找他们,关起门扇你们信不信?”
小孩儿们吃了个肚圆,唐本初网上下单,买了好几桶的麦乳精闪送到了十里铺子,一人给他们泡了一水壶,他们闻到了这个味道,眼睛都亮晶晶的:“香!真香!”
结果车开到了这里,王德光就从皮卡斗里站了起来,望着那边的山脉,手搭凉棚往外一路看,王虎头就问他:“老私服(师父),你是不是学孙悟空呢?”
“对啊,俺们才不傻哩。”其他几个小孩儿也纷纷表示抗议。
我算是发现了,一旦跟官非是非有牵扯,我是必定遇上董警官,俗话说,前生500次回眸换得今生擦肩而过,我们上辈子是双双扭成颈椎病才有这种缘分吧?
“这真不是贩卖人口,”我连忙说道:“这些孩子,都是矿难工人的家属,我们是带着他们来这里……”
什么事儿,能出动警察啊?
娘希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老子还能说什么。
我又低头去看唐本初手机里显示的那个矿,倒是离着我们这里不算远。
于是男人失踪的未婚妻死活非要去找梦里的山,找了很长时间,还真的给找到了——而未婚夫还困在里面,奄奄一息,真给救出来了。
“要是我爸爸……”唐本初本来想开个玩笑,可一瞅现如今被王德光支配的,唐志鹰的脸,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吱声了。
“他们死了。”而这个时候,唐本初那个愣头青已经开了口:“你们见过吃到肚里的鱼,和杀了的猪吧?死了就是没了,这个人就要从世界上消失了,再也不存在了……”
还是说……我们小时候,都听说过“离魂记”的故事,就是某个人被压在了山洞里面出不来,求生无门,靠着露水植物凑合着活,日思夜想希望自己能被救出来,这个人的未婚妻天天晚上做梦,梦到了一座山,她未婚夫就在山里哭着喊她的名字。
车很快就开到了矿山——矿山里面死了人,所以周围都是一些封条什么的,我们刚要把车开进去,忽然一辆警车就开过来,把我们给拦住了。
“俺老叔说脚丫子疼。”
所以,他们就打听到了这一代最灵验的十里铺子城隍庙,挤挤攘攘的来了。
“什么孙悟空。”王德光凝眉说道:“这里不是一般的矿,藏朝风,露秋水,坐向辛位,西北属金,这不是金矿吗?”
那矿离得不算远,很快就要到了,虽然是寒冬,可是路面风景倒是不错,这是城郊,有大片大片的旷野,蓝天下旷野尽头是起伏的山脉,倒是挺让人心旷神怡的。
简单问候了两句之后,我问道:“这几个小孩儿的面相你看了吧?他们的亲人到底死了没有?”
“大格,俺家也有……”
原来这些熊孩子的家长,是去淘金的。
“没事了,”陆恒川说道:“说是来找你,我想了想法子,把她扣家里了——结婚没结成,家里老头儿挺不高兴,我劝她见好就收不要闹,眼瞅着她夫妻宫鸿鸾禧暗下去了,估计最近不会再有来介绍对象的了。”
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说的这么详细,该不会,是死人的魂儿,亲自魂归故里了?
“大格,他们都说城隍爷一定能帮俺们的。”王二虎说道:“俺们知道,城里人干什么,都是要钱的,俺们虽然没有钱……俺愿意把俺们家那个下蛋的鸡给你,每天早上肯定都下,俺没舍得吃,都存着等着俺爸爸回家,俺给他烙鸡蛋饼,要是俺爸能回来,鸡给你,你一天给它一把苞谷吃就成。”
“也给俺爷爷!”
“对!”熊孩子们火车都扒过,更别说皮卡车了,呼啦啦一下就从车上给跳下来了,把董警官给围了一个严实:“俺们是来接爸爸(爷爷)回家的,你是干啥的?”
你麻痹。
这就是“离魂”的一个例子,说明被困之人的精神力,传达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那里,这次,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我拿过去,就看到我们县城边缘有一个矿山,前一阵矿山里面出现了事故,压死了好些个矿工,到现在也没有挖掘出来,以清宁籍贯矿工最多——清宁籍贯的矿工一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死在了外面,连给他们讨回公道的都没有——老人孩子懂个啥?
这帮孩子数目不少,于是我跟会长借了一个他平时开出去拉货的皮卡,拉着一车的孩子奔着那个矿就去了,因为得让王德光看地势,所以换阿琐唐本初看家。
“还有俺爷爷。”最小的那个抬头望着我:“俺爷爷说城里还有喜洋洋,要接俺来看哩,俺还等着哩,大格,喜洋洋在哪儿?俺找到了俺爷爷去看。”
死鱼眼都不能确定,这特么是个什么情况?他平时干脆利落,相面掷地有声,头一回听见他模棱两可,难怪这么感兴趣要去看看。
“俺们好不容易才来的,才不回去哩!”王虎头梗着脖子,倔强地说道:“就因为这里的是城隍爷,俺们才来的啊!”
“大格,俺家有一麻袋的山核桃,是俺秋天从山上一颗一颗拾来的,全给你!”
“师父。”唐本初拉了我一把:“要不……咱们帮帮他们吧?”
他妈的,你不是说自己最烦小孩儿吗?你个两面三刀的骗子。
我想起了那个月圆时候会去大白石头狮子那里晒月光的神秘女人了——心里忍不住有点期待,但是又有点畏缩。
董警官听我这么一问,眉毛一挑,我就看出来了,保不齐,我还真的给问对了。
我已经寻思上哪儿买点麦乳精了,等吃饱喝足了,赶紧把这帮小崽子给送回去合适,扒火车,亏他们想得出来。
“那……行吧。”
“俺爸爸他们,亲口跟俺们说的,让俺们接他们回家。”王虎头说道:“俺们相信!”
“傻逼。”
好吧,就算有一丝希望,也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真的能救出了人命,那一条人命就能顶上七级浮屠了。
“就是因为这个,俺们才来的哇!”谁知这个时候,王虎头郑重其事:“他们都说,俺们村里出来的那些个大人,都给死了。”
“你可快拉倒吧!”我摆了摆手:“城隍爷是管阴阳交界的那些事情,还能带你们进城探亲?得了,算我积德行善,一会儿等你们一个死鱼眼大格回来了,我让那个大格送你们回去。”
“我们不是贩卖人口的!”我赶紧从皮卡车的车斗里跳了下来:“这些是……”
原来,这话是这么听来的——阿琐的眼睛已经给红了:“千树哥哥……”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生死吗?怎么解释?其实要我解释,我也只能解释一句“再也回不来了。”
卧槽,一股子凉气从我后背慢慢的升腾了起来。
“大格,俺们家有一个苹果果树,等秋天结果了,给你!”
在他眼里,我恐怕是把所有的治安条例都给闯了一个遍了。
我都不知道,我能在畏缩什么玩意儿。
而亲人如果亡故,那他们的父母宫必定塌陷,父母如果活着,哪怕情况不好,也不至于晦暗成这个样子。
那些小孩儿望着死鱼眼手里的零食有点纳闷,不认识那到底是啥。
我抿了抿嘴,手不自觉的就抚上了身边那个孩子的脑袋——孩子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头了,酸溜丢的。
“是真的。”要喝麦乳精的那个孩子也依偎着我,说道:“他们说,俺爸爸进了矿峒子里,被埋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而警车里面其他的警察也都露出了头,警惕的望着我们:“董哥,咱们查事儿,不能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掺和,要不我们把他们遣散走了算了。”
来这里干啥?救人,还是挖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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