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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帝的旧事，陆明屿年纪轻，在陆冯两家又都不得长辈喜欢，因此不仅不知道，甚至还无从打听。
但有人却能打听到！
陆明屿大步走向冯正，约他宫宴结束后一起离开。
宫宴持续到亥时结束，世家贵族和来时一样，一家一家排队从南宫门有序出宫。
陆明屿拉了冯正，随意排在一列队尾。
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冯正板着脸小声表达不满：“表哥，既不去你家那边，为何不跟我去我家那边？今日祖父和祖母都……”
他一开口就会长话连篇，陆明屿立刻打断他：“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打听，旁边有太多人不方便。”
冯正不语，但看向陆明屿的眼里却写着明显不信。
陆明屿这个表哥，相劝的话他车轱辘似的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可人家就是不听！
有时候他也会想干脆不管了，陆明屿爱咋地咋地吧！
但想起娘说的早逝的大姑母，他便狠不下这个心。
娘说大姑母是个很好的人，温柔，善良，还特别聪明。
娘刚嫁到冯家的时候，和爹夫妻之间还在磨合，和祖母婆媳之间也有矛盾，听说都是当时还是姑娘家的大姑母从中周旋，既帮娘解决了问题，还帮娘迎得了家里人的喜欢。
所以那么多姑母，娘最喜欢的就是大姑母。
最心痛的也是大姑母，年纪轻轻就得病没了，死后留下个儿子还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是真的可怜！
所以他小时候，总是听到娘和丫鬟嬷嬷哭大姑母。
听得多了，他便也不由觉得大姑母可怜，大姑母留下的屿表哥则更可怜，所以他就总想帮帮屿表哥。
小时候家里其他兄弟姐妹还会笑话他，但自从他十五岁那年考中举人，家里的兄弟姐妹就不敢当他面笑话了。
倒是爹和大哥不赞同他和屿表哥来往，说屿表哥不思进取不学无术，会带坏了他。
但娘却相信他不会被带坏，还让他争取把屿表哥带好！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苦心不算白费，因为如果屿表哥愿意的话，秀才功名他绝对能轻松拿下。而他武艺也好，起码他悄悄帮忙请的三个武功师傅都打不过屿表哥。
就是其他的，比如亲近祖父祖母，屿表哥不肯听他的。
出宫上了马车，冯正到底没忍住苦口婆心劝道：“表哥，不管怎么说，祖父和祖母都是你亲外祖父外祖母。纵冯家不如陆家许多，但若是他们能为你做主，威远侯府爵位本就该是你的，你早些拿到手的机会也更大些。”
“所以你若是得空，还是该多去看望看望他们，在他们面前多露露脸，这样他们也才能想着你，向着你！”
陆明屿心想，看望再多次，露再多回脸都没用。
他是外祖父亲外孙，陆明霄同样是，他们谁继承威远侯府爵位对外祖父来说都一样，外祖父没必要多此一举为他出头，反倒得罪陆明霄。
而外祖父若是不愿为他做主，那外祖母就算是有心也是白费，更何况，外祖母还未必有这个心。
再则，就像冯正说的，冯家远不如陆家。
虽然同样是世袭罔替的侯府爵位，但外祖父冯端空有爵位却没实权，大舅舅冯劭官位也不高，他们在陆家并没有太大的说话权，何况还是袭爵这样的大事。
不过冯正也是好意，陆明屿便敷衍应了声：“好，我记下了，以后多去看望他们。”
答应的这么爽快，明显就是敷衍他！
冯正深深叹息！
陆明屿却已经说起了今晚在主殿发生的事，他深知陆振海偏心，因此很笃定陆振海今天是想请封世子的，只他不明白明德帝为什么会那么明显的偏袒他。
“应该不是看冯家面子，但他那么驳我爹的意思，难不成只是因为看不下去我爹偏心？”陆明屿觉得明德帝偏袒他的原因或许很重要，“表弟，你能不能回去跟外祖父或者大舅舅打听打听，看皇上是不是也曾被偏心待过？”
作为冯家第三辈目前唯一的举人，不用问冯正都知道，他掀开车窗帘子看出去，见前后空空荡荡，这条路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这才放心道：“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皇上确实曾被偏心待过……”
从冯正这里知道了明德帝早年的遭遇，陆明屿沉默了，还真是巧！想了想，他道：“这么说，我应该想办法谋个差事，一个能亲近皇上的差事。”
让明德帝更了解他，也更了解陆振海的偏心。
冯正：“但这很不容易，姑父不会为你谋划的。”
越过嫡长子请封继室生的嫡次子为世子，姑父都做出这么偏心的事了，又怎么可能给屿表哥谋划好差事？
还是能亲近明德帝的好差事，这更不可能！
陆明屿自然知道：“我没想指望他，我自己想办法。”
冯正又觉得自家表哥可怜了，气道：“姑父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越过你请立霄表弟？立嫡立长，你既是嫡也是长，你又没犯什么错，他怎么能这样？！”
又庆幸：“还好皇上英明，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陆明屿对此则很平静，任是谁被这么偏心二十年，怕是都淡定了。他掀了马车帘子瞧了眼，见已经快到他私宅了，便道：“我快到了，等下让陆成送你回去。”
冯正先是点头，跟着就诧异：“你不回府？”
今天可是除夕！
陆明屿笑：“不回。今天在宫里坏了那一家的好事，若是回去，其他人不能怎么我，我爹一个孝字压下来，打我一顿都有可能。大过年的，我可不想挨打。”
挨了打，他初二还怎么见崔盈？
他已经不是曾经年少无法自保的他了，就算要挨打，那也得值得挨才能挨。不然，陆振海休想碰他！
冯正心塞，大姑母要是在天有灵，怕都能气活过来吧？
他道：“那你跟我回冯家，我娘昨儿还在念叨你呢。”
马车已经缓缓停下，陆明屿道了句“不了”，就掀开马车帘子跳下了马车，吩咐陆成道：“送四少爷回冯家！”
陆成得令扬起马鞭，冯正还没来得及说话马车就载着他跑远了，而站在原地的陆明屿，则慢慢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
威远侯府。
陆振海，小冯氏，还有陆明霄陆明月，全都没睡在等陆明屿，而四人脸上也如出一辙都挂着怒意。
进宫之前他们想着今儿要请封世子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生气，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陆明屿却始终没回来，他们的不高兴便也慢慢高涨，直至顶峰。
陆振海一脚踹翻了身侧的椅子，怒喝道：“这个逆子！他有种一辈子别回来，不然我打断他的腿！”
陆明霄死死咬牙，满脸阴霾：“我必须狠狠揍他一顿，不然难纾我心头这口恶气！”
陆明月小脸气到通红，骂道：“大哥真的好过分！”
就连小冯氏，也再扮演不出平时温良贤惠模样来宽解几人，而是垂眸暗暗发狠，恨不得能杀了陆明屿！